武曇本來是想跟蕭樾找個茬,可蕭樾處理問題的方式太簡單粗暴……
最後——
她自然不可能真的撲上去咬他一口。
醞釀了半天的脾氣,最後沒能鬧起來,她心裏不高興,可熱鬧還是要去湊的,就還是叫青瓷進來服侍着換了衣裳跟着蕭樾出了門。
蕭樾站在院子裏的桂樹下面等她,見她出來的時候還是滿臉的不高興。
伸手要去牽她,她也躲開了沒讓,反而還跟着捱了一記白眼。
蕭樾也不管她。
武曇跟他置氣先出了院子,他就不緊不慢的款步在後面跟着……
這丫頭的脾氣他反正是摸透了,有時候是會驕縱一些,但大致上卻不是個會無理取鬧的主兒。
就比如剛剛,她明明有脾氣,你主動送上去讓她咬——
沒有前因後果的,她便下不了這個口。
現在她要置氣,蕭樾也不管,反正這丫頭的脾氣來的兇猛,通常去的也迅速,回頭等進了宮被別的事吸引了注意力,等回來的時候她肯定早就把這一茬忘到九霄雲外去了,也不知道說她是心寬不記仇好,還是沒心沒肺的不帶腦子……
因爲武曇這裏耽擱了一點時間,兩人從茗湘苑出來的時候沉櫻就已經等在那了。
“小舅舅!”沉櫻往前迎了兩步。
蕭樾看了眼她身後的馬車。
因爲有前車之鑑,他就不動聲色的將視線移開,淡淡的說道:“準備好了就上車了。”
然後先舉步朝馬車前面走去。
蔣芳連忙搶着跑過去給他牽馬。
武曇跟着沉櫻剛準備上車,卻突然覺得哪裏怪怪的,好像少了點什麼,狐疑的四下掃視一圈就不禁詫異,招招手叫了正好在附近的尉遲遠過來。
“二小姐有什麼吩咐?”尉遲遠連忙兩步迎上來,恭敬的躬身行禮。
武曇問道:“燕北今天不跟着我們一起進宮麼?”
燕北是蕭樾的親衛,頂的又是雷鳴的缺,再加上他在北燕這邊身份特殊,前面幾次進宮,蕭樾幾乎都是有意的讓他跟着一起去的。
哪怕沒打算藉機生事,大概也是想讓他了解一下北燕宮廷裏的現狀。
尉遲遠倒是沒有意外,直接就脫口回道:“他應該是不去吧,方纔我也沒見到他,車駕儀仗這邊今天都是曲林打點安排的。”
武曇是覺得燕北缺席挺不得勁的,不過也沒多問,點點頭就上了車。
蕭樾沒坐馬車,幾個丫頭就跟到了車上。
路上,沉櫻一直有點心不在焉,看狀態頗有幾分緊張。
武曇也不知道怎麼安慰她——
一來她本就不會安慰人,二來沉櫻來北燕就是帶着和親的使命來的,婚事遲早要定下來,好像也沒有安撫的必要。
但是沉櫻的狀態影響到了晚棠,晚棠忍了又忍,終於還是忍不住的試探着開口:“二小姐,王爺那邊……有沒有說什麼?宮裏沒說屬意哪位公子想指給我們主子麼?”
沉櫻橫了她一眼。
晚棠知道自己多嘴,心虛的垂了下眼睛,但隨後就仍是滿懷期待的盯着武曇看。
武曇搖頭:“沒說啊,宮裏好像也沒具體說什麼……”
看見沉櫻的神情忐忑,她頓了一下,就又對沉櫻說道:“沒事兒,凡事有你那小舅舅在前面給你頂着呢,如果真是北燕皇帝那裏先選定了人選……你若是不滿意,當面反駁就是,咱們王爺總不至於不顧你的意見,反而屈從外人呢。”
蕭樾跟周太后之間的關係很微妙,雖然蕭樾沒明着說過什麼,武曇卻打從心底裏有種感覺——
沉櫻的婚事,蕭樾是會盡量替她爭取的,就算不爲着沉櫻,單看周太后的面子,他也不至於讓沉櫻的處境太不堪了。
“嗯!”沉櫻也沒計較她這話裏的孩子氣和異想天開,只給出一個微笑做迴應,也點了點頭。
馬車有條不紊的前行,到進宮,一切順利。
衆人仍是在宮門外下了車,宮裏皇帝已經提前安排了輦車等在那。
雙喜上前迎了幾人,帶着幾人進宮。
皇帝這幾日都在罷朝養病,這直接去的又是他的寢宮。
蕭樾幾人到時,包括燕廷襄在內的那六名候選人都已經等在了殿外。
高朗站在正殿門口的臺階上,看見蕭樾就滿臉堆笑的迎下來:“見過晟王爺、寧國公主殿下,二小姐也來了啊!”
接風宴那天武曇跟他混熟了,所以現在再見面他格外的就會多給了幾分熱情和禮遇。
武曇這時候早忘了跟蕭樾賭氣的事兒了,趁蕭樾跟高朗寒暄的空當就也友好的回了對方一個甜甜的笑容。
“因爲陛下是突然傳下的口諭,勞王爺您受累了,”高朗態度誠懇的給蕭樾賠罪,“陛下和寧王殿下都在裏面,王爺請吧。”
言罷,又擡起頭掃視燕廷襄等人一眼:“諸位王孫公子也請隨咱家進去面聖吧。”
“是!”燕廷襄等人領命,也跟着步入殿內。
皇帝雖然沒有上朝,但也沒閒着,這會兒正坐在暖閣的案後看奏章,只是滿臉病態,斜臥在睡榻上只是翻閱,燕霖正襟危坐在旁邊執筆批覆。
一行人被迎了進來,蕭樾帶頭給皇帝行禮請安。
皇帝擡起眼皮看了衆人一眼,就將手裏摺子隨手扔到了桌上。
燕霖順手收拾。
高朗見狀,就連忙上前,幫着把皇帝扶着起來,讓他在榻上坐直了身子。
皇帝一般任他服侍一邊跟蕭樾說話:“事發突然,朕今日也有些欠了講究,挺匆忙的就把晟王你們都叫來了,你別介意。”
他說着就給高朗示意。
高朗連忙朝外面傳令:“給幾位貴客和諸位公子都賜座。”
外面馬上有宮人魚貫而入,搬了座椅進來。
蕭樾抖開衣袍的襟擺彎身坐下,還沒等說話,殿外雙喜就捧着一碗湯藥快步進來,呈送到皇帝面前,輕聲的道:“陛下,您的藥貴妃娘娘給您煎好了,已經晾好了,請您這就用了吧。”
胡貴妃不是也閉宮養病了麼?怎麼會過來給皇帝煎藥?
武曇很有些意外,下意識的轉頭朝門外看去。
這暖閣斜對着外殿的大門口,胡貴妃果然是站在那裏。
她穿了一身素色的宮裝,裝扮的雖然還算盡心,眉宇間卻明顯能看出病態和疲態來,甚至於此時張望進殿裏的時候,臉上明顯還帶了幾分忐忑,不安的在袖子底下揪着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