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寧伯夫人瞪過去一眼:“你閉嘴。”
她雖然寵愛女兒,也護短,但腦子也還算清醒。
說趙雯君是爲了臨安公主鳴不平?怎麼可能?要鳴不平也不是這麼個鳴法。
臨安公主婚事都定了,趙雯君這時候去找定遠侯府的茬兒……
這可不是鳴不平,而分明是拆臺。
那丫鬟被她吼的臉一白,連忙跪了下去,還是滿臉的委屈。
趙雯君也不是個完全的蠢人,也是立刻就明白了自己母親究竟所爲何事。
她心虛的目光略閃了一下,也止了哭聲,咬着嘴脣囁嚅道:“母親,這事兒太妃娘娘若是知道了,只怕會心生不滿……”
如今姜太后不在宮中,周太后最近又病了,蕭昀的後宮裏又只剩下一個武青瓊,也是個不靠譜的,趙太妃已經在幫忙處理宮務了。
雖說只是代管,凡事真正做主的還是周太后,可畢竟真實握在手裏的權利還是有的。
趙雯君在這時候給她女兒的婚事捅婁子,絕對是不明智的。
長寧伯夫人自知事情緊急,略一斟酌:“現在天晚了,不方便,我這就叫人往宮裏送帖子。趁着事情還沒這麼快傳到宮裏,咱們明日一早就進宮去。”
事情她暫時沒敢跟長寧伯說,母女兩個一夜輾轉反側,也是次日一早進的宮。
和梁晉剛好是前後腳。
不過因爲走的不同的宮門,倒是沒有遇上。
長寧伯夫人帶着趙雯君去了墨陽宮,正湊巧當時臨安公主去探望長樂公主了,並不在寢宮之內。
趙太妃正在處理宮務。
因爲長寧伯夫人是頭天就遞了帖子進宮,她一早預留了時間出來,只不過當時正好在問御膳房幾個管事的話,中間出了點岔子,耽誤了片刻,趙雯君母女倆就被先帶到了偏殿等候。
“母親。”趙雯君做賊心虛,緊張的抓着長寧伯夫人的手臂,“姑母向來將臨安當眼珠子看的,她會不會……”
當時闖禍的時候一時意氣,並沒有想的太多,因爲她篤定了哪怕是武曇,也做不出什麼太出格的事。
千不該萬不該——
都怪那個梁晉不按常理出牌,那麼下了她的面子,直接將事情傳開,鬧出了笑話。
長寧伯夫人拍拍她的手背,輕聲的安撫:“再怎麼樣都是一家人,沒有伯府這個孃家做後盾,她們母女在這宮裏的日子也不會太好過。你照我教給的去做就是,你姑母總不至於完全的不給情面。”
事到如今,也沒有別的法子了。
趙雯君用力的點點頭:“嗯。都聽母親的。”
說話間,方纔招待她們的祁姑姑就帶人送了茶水進來:“舅夫人和四小姐稍坐會兒,娘娘那邊就快忙完了。”
“有勞祁姑姑了。”長寧伯夫人陪了個笑臉。
母女倆坐了會兒,喝了半盞茶,外面就見幾個管事太監從正殿裏相繼出來,一聲不響的離開了。
祁姑姑送走了他們,又過來偏殿請了趙家母女倆過去。
趙雯君還是有點緊張,憂心忡忡的轉頭去看自己的母親。
長寧伯夫人不動聲色的衝她略一點頭。
母女倆去到正殿時,趙太妃正手撐着額頭在那裏閉目養神,看上去神情有些疲憊,手邊的桌子上堆了一疊賬本。
“臣婦/臣女見過太妃娘娘。”趙家兩母女上前行禮。
“哦!”趙太妃睜開眼睛,露出個笑容來,招招手道:“本宮這陣子手上事多,早該叫你們進宮說話了,快起來坐。”
說着,又招招手示意旁邊侍立的宮女:“把這些先都收起來吧。”
“是!”祁姑姑帶着兩個宮女上前,將桌上的賬本收走了。
趙太妃一擡頭,卻見趙家母女還跪在那裏,頓時就不解的皺了眉頭。
她也不是沒見過世面的人,立刻就意識到了可能是發生了什麼事,對方有事相求,當着宮人的面,一時也沒說什麼。
祁姑姑看在眼裏,就僚佐不經意的挨着兩個宮女退了出去。
趙太妃重新看過來,擰眉道:“有話起來說吧。”
趙家母女還是跪着沒動。
趙雯君惴惴不安,長寧伯夫人暗中扯了扯她的袖子,她咬着嘴脣又再掙扎了片刻,方纔心一橫,咬牙伏地磕個頭道:“雯君行事莽撞,昨日於沉香別院做客,疑似處事不當,恐是……會連累了公主表姐和伯府的名聲,實屬不該,今日特來向姑母和表姐請罪。”
趙太妃如今就臨安這麼一件心事,一聽她說恐會連累了臨安公主的名聲,心裏頓時就先咯噔了一下。
她臉色微微一沉,沒有接茬。
趙雯君拿眼角的餘光看見,心中就越是忐忑,只能使勁的把身體伏低。
長寧伯夫人見狀,就也跟着磕了個頭,代爲說道:“本來只是雯君年輕氣盛,想要和定遠侯府的那個武曇比試文墨,想贏那別院裏兩株稀有的蘭草,小姑娘之間麼,互相的也就是消遣解悶的,結果誰曾想南梁來的那位太孫出面袒護了定遠侯府的那個姑娘。雯君當面受了羞辱還沒什麼,是一直到後來回府她纔想起來鄭家夫人曾經說過兩句閒話……就怕是外人有所聯想,再將她和武家那姑娘之間的衝突牽連到臨安身上。太妃娘娘,是我與你哥哥教女不嚴,方纔惹了這樣的事端出來……雖然事情最終也未必會有多糟,可雯君這孩子是個實心眼的你也知道,她回府之後左右想想一夜沒睡,就恐是真的會惹出什麼閒話來,這就一大早趕着過來了。”
她避重就輕,將話說的好聽,可趙太妃與她姑嫂多年,也算是看着趙雯君長大的,趙雯君是個什麼德行她還不清楚麼?
趙雯君就是個張揚喜歡賣弄的,見不得任何人被吹捧才學在她之上。
可定遠侯府那個武曇,又是以不學無術著稱的,趙雯君閒着沒事跟她比什麼?
分明——
就是故意招惹的!
臨安公主的婚事這才定下來多久?她們母女好不容易認命安定下來了,可偏偏——
孃家人這時候跳出來拖後腿。
趙太妃一怒,手一揮將旁邊的文房四寶掃落在地,袖子掃到硯臺裏,髒了一大片。
長寧伯夫人心下一驚,趕忙再叩首:“娘娘息怒。都是雯君這孩子太不知收斂了,我……我以後一定嚴加管教。”
“你現在還說這些又管什麼用?”趙賢妃怒道,霍的站起身來,指着趙雯君道,“不過就是學了點皮毛便自恃有才,成天賣弄。一介女子,學識再好,還能替家裏去考狀元不成?消遣人的玩意兒,你有什麼好得意招搖的?沒得叫人覺得我們趙家的姑娘矯情做作,這還哪裏有點大家閨秀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