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瓷將事情的經過仔細說了一遍,最後又道:“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長寧伯夫人是涉身其中的,雖說有陛下替長寧伯府求了情,但是……”
梁晉也大度的對長寧伯夫人完全沒追究,這就很有點說不過去了。
青瓷欲言又止。
蕭樾接過她的話茬:“你覺得他也看穿了此事背後是有人操縱?”
所以,對於一個做棋子的長寧伯夫人,他也不屑於追究了。
青瓷抿抿脣,垂着眼睛算是默認。
蕭樾心裏暗暗琢磨了片刻,忽的就笑了:“如果他真的看穿了,那麼他殺那個韋氏,就不是爲了懲戒,而是衝着殺人滅口的目的去的。”
青瓷暗暗一驚,驀然擡起頭。
“對方將那個梁晉的習性利用的太顯眼了,這就是聰明反被聰明誤。”蕭樾見她惶惑,倒是心情還不錯的樣子,勉爲其難的替她解惑,“這樣一來,此事的幕後推手是誰,他倒應該是心中有數的了。”
否則,梁晉就不該是當場殺了韋媽媽了事,怎麼都要把人綁回去,私下盤問的。
青瓷聽得一喜:“本來這件事對我們來說毫無頭緒,一直難以摸到幕後之人的底細,既然南梁太孫知道,那……王爺要不要接觸他一下問問?”
蕭樾卻是想也不想的擡手否決了她的提議:“不必了。”
青瓷再度困惑。
蕭樾卻不欲多說,直接打發了她:“下去吧,叫人先回侯府說一聲,就說武曇在本王這,晚些時候就送她回去。”
“是!”青瓷於是也就不再多言,轉身退了出去。
臨走前,忍不住偷偷的瞄了眼裏間低垂的幔帳——
怎麼了這是?
二小姐好端端的躲起來做什麼?這也太不符合她有熱鬧就湊的性子了……
當然,問是不敢問的,規規矩矩的就還是退了出去。
武曇躲在那帳子後面豎着耳朵聽了半天。
蕭樾在順水推舟利用長寧伯夫人設局試探虛實的事她前面是毫不知情的,一時間接受到的信息量有點大,就很是花了些心思在琢磨。
蕭樾轉頭沒看見裏邊有動靜,就起身踱了進去。
掀開一邊的牀帳。
武曇跪坐在牀上,眉頭深鎖,一副沉思的模樣。
他脫鞋上牀,武曇立刻往裏挪了挪。
蕭樾順勢躺下,她就撲他胸口去,趴在他身上目光灼灼的盯着他問;“你早知道長寧伯夫人今天會藉機生事?你還在找策動趙雯君和穆郡王府那些事的幕後推手?”
“穆郡王府那裏,對方是撿了個現成的便宜,雖然他出力不多,但是無可否認,卻是做了個很大的局的,不查清楚本王不能放心。”蕭樾擡手輕輕撫着她後背,面上也是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說完,目光從虛空中收回,落到她臉上,就又綻放一個笑容,手掌順勢上移,揉了揉她披散的髮絲:“現在沒事了,既然知道他的目標是在梁晉身上,想要用梁晉來謀權,本王就不擔心了。”
武曇聽得不是很明白,神色疑惑的遞過去一個詢問的眼神。
蕭樾將她的腦袋壓低,用脣在她眉心又印上一個吻,方纔繼續笑道:“他既然處心積慮的謀權,就說明此人是有大局觀的,而不是個只圖一時之快便可以不擇手段的瘋子,這樣一來,就沒什麼好怕的了。”
最可怕的人,是無所求的人。
但是背後的這個人,顯然不是。
對方很忌憚他,不想讓梁晉成爲他的傀儡,所以才用了這樣的損招,知道他看重武曇,就千方百計的想用武曇做筏子,藉以激化他和梁晉之間的矛盾,讓兩人互相心生芥蒂,不能再通力合作……
這也不可謂不是用心良苦了。
武曇想了想,還是有些困惑不甚解:“那現在呢?”
“以靜制動吧。”蕭樾道,伸手拉了薄被把兩人蓋住,一邊把武曇往被窩裏塞,“就衝着梁晉今日的種種舉動,想來他是心裏有數的,這時候本王要是多此一舉的再去和他互通什麼有無,反而會刺激到藏在暗處的那個人。他這次的計劃失敗,必然心情不好,我們就不要火上澆油了。”
主要是——
梁晉那小子就不是個做傀儡的料子。
蕭樾雖然和他接觸的不多,卻能看得出來,那個是個殺伐果斷,破有城府之人,並不是隨便就能被人拿捏的。
武曇想了想——
反正這把火只要不是直接燒到他們的身上來的,確實沒必要管閒事,遂也就不提了。
回過神來一看,蕭樾已經閉了眼,愜意的躺平了,準備歇午覺。
她眸子轉了轉,就掀了被子一骨碌爬起來,開始寬衣解帶。
蕭樾本來也無睡意,聽見動靜就眯起眼睛看她,見她正在埋頭脫衣裳,便皺了眉頭:“歇個午覺而已,你折騰什麼?”
武曇頭也不回的道:“我衣裳剛換的嘛,一會兒又揉皺了。”
衣服皺了到時候換一件就是,而且又不用她洗也不用她熨的……
這可不是她平時會關心的事兒。
蕭樾心裏生疑,不由的就對她多了幾分防備。
盯着她,武曇果然是脫了外衫外裙之後馬上又鑽到被子底下,蹭到他身邊躺下。
然後——
蕭樾就更覺得不對勁了……
六月酷暑的天氣,雖然外面一場大雨澆了些涼意下來,天也依舊是熱,她多穿兩件衣裳的時候還好,現在脫得只剩下薄薄一層了——
往他身上一靠,蕭樾就有點渾身緊繃,心裏發狂。
偏武曇還不老實,在被子底下左蹭蹭,右蹭蹭。
蕭樾被她氣得從心底裏往外冒火,胳膊一橫,壓在她身上把她按住了,咬牙道:“睡覺!”
好端端的又出幺蛾子,這日子簡直沒法過了。
他的力氣極大,一隻手就按得武曇動彈不得。
“你別拿胳膊壓我!”她也不受這個氣,直接掙扎着使勁把蕭樾橫在她脖子下面的手臂搬開,然後按到腦袋底下做枕頭,整個人往他身邊一窩。
暖暖的軟軟的一小團。
蕭樾覺得像是大冬天穿着的裘衣裏面抱了只貓似的,烘得他燥得慌。
知道她沒安好心,他就咬着牙閉眼不去理她。
武曇是安靜了好一會兒,乖乖的不動。
外面雨聲淅瀝,蕭樾指定是睡不着的。
武曇蹭在他身邊躺了有一會兒,見他居然全無反應就又不老實了,瞪着一雙圓溜溜的眼珠子偷偷仰頭偷瞄他,但是隻能看見個下巴,於是又拿了根手指頭去戳他胸口:“王爺睡着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