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閆光頭語調悲愴,我低頭一看,就見他不知何時拿出了隨身的袖珍手電。
電光照射下,他前腳踩踏的黑磚,距離毒砂已經不到十公分了。
閆馮偉慘然對我說:“兄弟,這趟跟來,我不後悔。就只是你那嫂子腦瓜子不好使,我這一擱在這兒,她怕是不肯改找別的男人,註定孤獨終老了。”
“別說喪氣話。”
我眉頭緊鎖。
乾飯馱着凌四平,本是在閆馮偉前面的,現在前頭的黑磚已經陷入了毒砂,凌四平連同乾飯卻沒了蹤影。
而藉着有限的光亮看去,周圍也沒有可供藏身的洞道石臺。
這倆人去哪兒了?
該不會已經被毒砂吞噬腐蝕了吧?
雜亂的聲響隨着靠近,越來越清晰。
而那一紅一綠兩條懸浮在半空的絲線,行動卻十分緩慢。
我心中焦急,忍不住問:“凌四平,這勞什子蛛絲有什麼用?”
沒得到迴應。
靠,關鍵時候掉鏈子。
我估算了一下距離,對閆馮偉說:
“你腳底下穩住,身子向上點,看不能夠着那兩根蛛絲。”
閆馮偉照指示看去,疑惑問:“什麼蛛絲?哪有什麼蛛絲?”
眼見那蛛絲離他幾近一臂距離,他卻視而不見,我這纔想到,他到底還是個普通人,對於某些事物是無法看到的。
但這也讓我更加堅定了某個信念。
我不認爲凌四平會害我。
而這詭盜之尊、金冠盜爺,是憋寶牽羊的祖師爺。
他隨便拿出一樣東西,恐怕都不是凡物。
他刻意提到陰陽蛛絲,引起我的注意。
莫非眼下,這兩條蛛絲是我和閆馮偉唯一的救命稻草?
閆馮偉看不到陰陽蛛絲,便無法行動。
眼見他前腳的石磚已經接觸到毒砂,我咬牙說:“你上來!”
“左右是死,不如搏一搏。”閆馮偉咬牙道,“兄弟,你扭臉,咱們一起往回走!”
我立刻說:“不行!”
往回走看似還算行得通,可直覺告訴我,真要那麼做只有死路一條。
我把重心放在後腳上,前腳往側邊挪了挪,催促閆馮偉趕緊上來。
求生慾望的驅使下,他沒再猶豫,小心翼翼扭過身,扶住我伸出的手臂,把一隻腳移了上來。
我正準備調整姿勢,繼續跟他調換位置,卻不料袖珍手電突然閃了兩下,跟着滅了。
“我……艹!”
閆馮偉罵道:“這是老天爺要收咱們哥倆了!”
這會兒他和我是臉對着臉,距離十分的近。
他這一大聲說話,一股熱氣正噴在我臉上。
他的口氣讓我有點不能忍受,下意識偏了偏臉,卻忽然感覺一絲暈眩。
我大驚。
這個節骨眼上可不能走神,不然那真是十死無生了。
就在我“被閆馮偉的口氣薰得暈乎”的時候,腦子裏竟瞬間閃過一些畫面。
又是徐碧蟾的記憶!
只不過,這次傳導的訊息,實在少得可憐。
不過,對於能否解決目前的危機,也只能放手一搏了。
我右手本來和閆馮偉攀在一起,心念到處,不顧傷手疼痛,向前一探胳膊,反手掐住了他的脖子。
“你……”
他才只吐出一個字,我右手已經爆發出所有殘存的力氣……
大腦瞬間更恍惚的厲害。
我強迫自己清醒。
事實我也做到了。
大腦快速恢復清明,擡眼間更是看到,我和那蛛絲之間的距離拉近了許多。
但是,卻感覺不到閆馮偉的存在了。
成功了?!
沒有人能明白,“成功”意味着什麼,估計凌四平也不能。
我也沒空去多想,晃動身形向前一探,伸手就抄住了相對更近些的綠色蛛絲。
我只是抄住了一根,而另一根紅色絲線,卻驟然加快了速度,挨着我身側,飛射向後方。
下一秒鐘,原本的黑暗突然被打破。
光亮來自於正前方。
一隻散發着白光的飛鳥,撲扇翅膀從黑暗中飛了出來。
“靈境轉生?!”
我脫口驚呼。
與此同時,我竟然知道自己應該怎麼做了……
實際上,我除了心念閃動,沒有任何實質性自主的行爲。
然而,極短暫的恍惚過後,我的姿勢已經有所改變。
不再是踩踏黑石,而是仰面朝天。
斜眼看去,竟是躺在一張紅綠絲線交織的巨網之上!
再稍稍側目,藉着巨網熒光,就見下方不到半尺,赫然就是毒砂層!
剛纔那隻白色飛鳥……
不,那只是散發着白色光芒的鳥狀虛影,自我面前掠過,斜向上飛去。
下一刻,更有成羣相同的“鳥兒”,沿着頭鳥的軌跡前來。
這時,那集結如雷般的馬蹄聲已經到了跟前。
我勉強挺脖子,朝着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
就見一羣白色的光影馬匹,從黑暗的盡頭直衝而來。
耳鼓深處,一個驚惶的聲音問道:“兄弟,這是什麼情況?”
我喃喃迴應:“我們的命算是撿回來了。不過……閆哥,這次,真是一定要洗去你的記憶了。”
說話間,馬羣到了跟前,並未駐足,而是騰空奮起,馬蹄飛揚,竟然沿着白色飛鳥鋪設的“道路”,斜向上疾馳而去!
耳中再度傳來閆馮偉的驚歎:“這肯定不是鵲橋會啊,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馬踏飛燕?”
按說我對他應該有問必答的,但這會兒卻身不由己,已經不能發出聲音了。
目前的狀況就是,之前所有的黑磚,都已經淹沒。
我正仰面躺在一張碩大的“蜘蛛網”上。
巨網凌駕在毒砂之上,就像是一張吊牀,卻由紅綠兩色熒光絲線編織。
雖然比魚線還細,但絕對夠堅韌。
閆馮偉又再忍不住感慨。
我沒認真聽他說什麼。
就只是癡癡仰望,上方的馬羣踩踏飛鳥脊背,奮然而上,彷彿沿着天路,迅捷而有序的飛昇去了另一個比現實美好千百倍的所在。
而同一時刻,我清晰的感受到,那盛載了我分量的蛛網,不止是救了我的命,並且還“侵襲”進了我體內,順着我的血脈快速的蔓延鋪設。
直至殊途同歸,貫通到一起,連接成了另一張更加詭奇的血脈之網。
在這張“網”徹底形成前,我不能動彈,自然無法回覆閆馮偉。
但“網”剛造設完畢,我便恢復了行動,口舌也能夠自主了。
沒等我開口,前方就傳來了凌四平的聲音:
“二哥,先別急着照顧旁人,他沒事的。你聽我的,就順着我聲音,心想着過來。那,你就能過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