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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倒缸無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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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往河裏一看,乖乖,那居然是一條通體漆黑的大魚,光是露在水面上的後背都快兩米多長了。

    大魚一邊從水塘中間往這邊遊,一邊張開扁平的大嘴,吞食着其它的魚蝦。

    我問野郎中,這大魚是不是就是他說的鬼鮎,要這大魚有什麼用。

    野郎中說是,只說鬼鮎的膽可以幫人祛除凶煞,就讓我趕緊幫忙捕魚。

    竇大寶找相熟的人要了張大網,兩人在野郎中丟手指的地方嚴陣以待。

    眼看鬼鮎朝着這邊越遊越近,我心裏一陣發毛。

    這就是個小水塘,怎麼會養出這麼大的魚來。就算是雜食貪婪的鮎魚,長這麼大,也不知道得活了多少年了。

    剛纔撈魚的時候,竇大寶說每年的重陽節前後,這裏都會翻塘,當地人都說是河神爺巡遊到此,造福於民。

    現在看來,滿塘魚躍,恐怕就是這鬼鮎在作怪了。

    鬼鮎順着血腥味前來,眼看就要到岸邊了。

    我和竇大寶摩拳擦掌,準備撒網。

    忽然,一陣破風聲響起,一道寒光從一側飛射入水塘,正射在鬼鮎的大頭上。

    “魚槍!”

    我一愣,轉眼就見不遠處站着幾個彪形大漢,其中兩個懷裏都抱着魚槍。

    “不好,鬼鮎受驚,要發火了!”野郎中驚呼一聲,讓我們趕緊撒網。

    我和竇大寶正要撒網,塘中的鬼鮎已經猛地翻了個身,斜剌剌朝着水塘中間飛快的游去。

    魚槍上的繩子瞬間被繃的筆直。

    發射魚槍那人來不及撒手,一下子被拖進了水裏。

    “不好,快救人!”竇大寶大叫。

    原先撈魚的人也都往那邊跑了過去。

    野郎中急得直跺腳:“完了,完了,白費心血了!”

    眼見鬼鮎遊遠,再看看他血流如注的手指,我也是氣得不行。

    老人不惜自殘才把怪魚引出來,這是哪來的傢伙橫插一槓子壞了大事。

    “沒有鬼鮎魚膽,她就死定了!”野郎中臉色發白道。

    我看了一眼季雅雲,一咬牙,從包裏摸出那把小刀,脫掉上衣,助跑兩步跳進了水塘,朝着鬼鮎追去。

    “臥槽,你不要命了,快上來,這水塘子沒底兒!”竇大寶在岸上大叫。

    人在水裏哪能比魚遊得快,好在鬼鮎被魚槍射中,沒有單純的想要逃竄,而是一邊往中間遊,一邊泄憤似的翻江倒海。

    就在我游過去的同時,那幾個大漢也跳下水塘朝鬼鮎追了過去。

    我見鬼鮎體型巨大,聲勢驚人,不敢從後邊直追,朝着一邊繞去。

    其中一名大漢卻是不管不顧,徑直從後方遊了過去。

    鬼鮎魚尾猛然從水下掃了上來,那人被巨大的魚尾拍中,立刻像死魚一樣的昏了過去。

    後邊的同伴見狀急忙上前搶救,可還沒游到跟前,怪事忽然發生了。

    魚尾掃那一下力道極大,大漢被拍中,半個身子都被拍出了水面。

    可是,很快,他就豎直着向下沉去。

    那情形詭異的讓人毛骨悚然,就好像是水底下有人抓住了他的腳脖子,筆直向下拉似的。

    沒等他的同伴到跟前,他已經沒了影子。

    我看得頭皮發麻,有點想打退堂鼓,可眼見鬼鮎近在眼前,就這麼放棄又不甘心。

    索性一咬牙關,從側面朝着魚頭遊了過去。

    就在我快要游到跟前的時候,忽然,我感覺一隻手死死的抓住了我的腳脖子!

    這種感覺再清楚不過了,那的確是一隻手,抓着我的腳脖子用力把我往水裏拽。

    我駭然欲絕,剛想掙扎擺脫它,那隻手卻突然鬆開了。

    我來不及想是怎麼回事,已經到了鬼鮎跟前。

    一眼看見插在它頭上的魚槍,連忙伸手抓住,從嘴裏取下小刀,照着魚頭就刺了下去。

    不知道是錯覺還是怎麼,一刀刺下去,我竟然聽到了人的慘叫聲。

    那聲音蒼老淒厲,聽的人心肝直顫。

    媽的,這大魚該不會成精了吧!

    開弓沒有回頭箭,到了這個地步,就絕不可能再收手。

    我瞄準拳頭大的魚眼泡,又是一刀刺了下去。

    這一刀下去,慘叫聲更加的慘厲,彷彿就在我耳邊發出似的。

    鬼鮎連中兩刀,徹底的發了狂,竟然一挺身子,猛地躍出了水面。

    我死抓着魚槍不放,也被帶出了水面,卻仍是趁機又朝魚鰓的位置刺了兩刀。

    鬼鮎一個翻身,扎進了水裏,筆直的往水底躥去。

    我憋着一口氣,被帶着向下沉。

    直到這會兒我才知道,竇大寶爲什麼會那麼大反應了。

    鬼鮎劇痛之下游躥的速度極快,而且是直

    上直下,我感覺一口氣快憋不住了,卻還沒游到水塘底。

    這水塘子竟然像是真的沒有底!

    我只能朝着魚頭拼命補刀,也不知道刺了多少刀,周圍的水都被魚血染紅的時候,我看到了這輩子難以忘記的一幕。

    鬼鮎終於遊躥到了塘底。

    這小小一方水塘的底部,竟然堆滿了人的骸骨!

    在水下可視距離有限,但是粗眼一看,骸骨就不下上百具。

    想起之前竇大寶說的關於蓮塘鎮的來歷,我感覺心一陣抽搐。

    其它地方不說,這一方水塘可是真正的沉屍坑。

    鬼鮎的力氣終於耗盡,再沒了動靜,開始緩慢的向上浮起。

    我也是精疲力盡,只能抓着魚槍,跟着上浮。

    不知道是不是力氣耗盡的原因,在上浮的時候我一直有種奇異的感覺。

    感覺身邊有無數隻手想要抓住我,但是又有一個人,一直在我的左右,把那些想要留住我的怨魂驅趕開……

    “浮上來了,浮上來了!”

    “那人還在,還有一個人活着!”

    紛亂聲中,我積蓄了最後一點力氣,把鬼鮎拖到了岸邊。

    竇大寶和野郎中,以及桑嵐的父親等人把我拉上岸。

    這時我才知道,除了先前被拖進水裏的那個人被及時救了上來,和我同時跳下水塘的四個人無一生還。

    鬼鮎被拖上岸,立刻遭到了圍觀。

    這傢伙,體長竟然接近三米,體型更是比想象中還要大的多。

    野郎中指點方位,讓我剖開魚腹取出魚膽,一行人隨即離開了水塘。

    到了竇大寶家,他找了身自己的衣服給我換上,又替我重新包紮了先前的刮傷。

    晚上喫的是烤魚,不得不說,竇大寶他老爹的手藝真不錯。我和竇大寶都喫的呲牙咧嘴,喝得暢快朵頤。

    竇大寶和我碰了碰杯,喝了口酒,呲着牙數落我:

    “你真是比我還彪呢,都不問清楚就敢下水。我們當地人都管那叫倒缸塘子,口朝下,沒有底!但凡掉下去的人,甭管大人小孩兒,能撈上來的沒幾個,就連屍體都見不着!”

    他咂了咂嘴,又說:“也怪了,倒缸子裏頭從來沒有鮎魚,怎麼會有那麼大一條的?嘿嘿,要說我可得代表我老爹老孃謝謝你。你弄那麼大一條鮎魚上來,明天一準兒得上頭條,我們蓮塘鎮就更出名了。我們家的生意肯定得好的不要不要的。”

    鮎魚…

    想起在水底看到的屍骨,我忍不住一哆嗦。

    大半個世紀了,就讓它們在水底待着吧。

    就當是我爲了哥們兒,替蓮塘鎮保守這個祕密了。

    兩人正邊喫邊聊,桑嵐一家和野郎中走了上來。

    桑嵐的母親,那個女人卻沒有來。

    桑嵐挨着我旁邊坐下,其他人也都在我們這桌坐了。

    竇大寶心直好客,連忙招呼店裏的服務員加菜。

    我看了看野郎中包紮好的斷指,忍不住問:“老先生,陰陽先生也只是個行當,你爲了幫人平事,連手指頭都不要了,值嗎?”

    野郎中頭一次露出了不厚道的笑容。

    他剛要開口,一個頭發花白的老人在兩個男女的陪伴下上了樓。

    我眼皮一跳,杜漢鍾!

    作爲當地名流,我還是認得他的。

    杜漢鍾徑直走了過來,掃了衆人一眼,目光落在我身上,“多少錢?”

    “什麼多少錢?”我一頭霧水。

    野郎中忽然比出兩個手指:“二十萬。”

    杜漢鍾二話沒說,立刻讓人從包裏拿出兩捆沒拆封條的紅毛放在桌上。

    野郎中從包裏拿出個比眼藥水瓶大不了多少的小瓶子。

    杜漢鍾接過瓶子,小心翼翼的收好,點點頭,竟然轉身下樓,帶着人走了。

    野郎中把一捆紅毛推到我面前,笑着說:“小道友,這是你的一份。”

    竇大寶瞪大眼睛問:“啥玩意?你們在我店裏交易d品啊?”

    我有點反應過來,問野郎中:“你賣給杜漢鐘的是魚膽?下午死在水塘裏那四個,是杜漢鐘的人?”

    野郎中點點頭,“鬼鮎性屬極陰,鬼鮎膽汁調和其餘幾位藥材,可以祛除屍油帶來的火煞。”

    我看了看桑嵐,又看看季雅雲……

    我這是擺了個大烏龍啊,敢情他們來蓮塘鎮是爲了桑嵐的事來的。

    那麼小一瓶膽汁就賣了二十萬,那麼大一坨魚膽得多少錢?怪不得野郎中寧可咬掉半截手指也要把鬼鮎引出來呢。

    我心安理得的把錢收了起來,這可是我拼了命換來的,用不着客氣。

    野郎中瞪着綠豆眼看了我一會兒,忽然說:“道友,聽桑嵐說,你應該也是被火煞纏身了,可我怎麼看着,你身上有水煞之相?你招惹了水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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