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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皮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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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了張安德的話,再想想白靈兒臨走前的告誡,我的心一陣陣往下沉。

    我想向張安德詢問,卻不敢開口,一咬牙,邁腿進了堂屋。

    看清堂上供奉的靈牌,我不由得一愣。

    靈牌上竟不是章萍的名字,而是寫着‘孫臏’兩個字!

    再看牆上,卻是掛着一幅頭戴禮冠,身穿長袍,手撫長鬚的古代老者的畫像。

    孫臏?

    不是古代的軍事家嗎?

    章萍家怎麼供着他的靈位?

    兩邊坐着的老人似乎並沒有察覺到我的到來,依舊垂着頭坐在那裏,像是睡着了一樣。

    我強壓着心裏的疑惑,走到左邊的老頭面前,想開口叫醒他,可想到‘花棉襖’和張安德的叮囑,只好伸手去拍他的肩膀。

    沒想到我的指尖剛碰到他的衣服,他竟猛然擡起了頭。

    乍一看到老頭的樣子,我頭皮一下子就炸了。

    這老頭瞪着兩眼,眼睛裏卻沒有眼珠,眼眶裏竟然是兩團稻草!

    看到老頭詭異的模樣,我嚇得後退幾步,伸手就去包裏摸竹刀。

    張安德忽然在我耳邊道:“用陰陽刀!”

    我略一遲疑,把陰陽刀拿了出來。

    老頭只是把頭擡了起來,卻仍是坐在那裏一動不動。

    仔細一看,我肺差點氣炸。

    那居然是個用皮革縫製,填充了稻草的假人!

    可假人怎麼能擡頭呢?

    我抹了一把腦門上的冷汗,只覺得心底一陣陣發寒。

    回想當初,越發覺得不安。

    按照破書上的說法,人死了以後變成鬼,起先有段時間是很迷茫的,就像是剛出生的嬰兒一樣懵懂無知。過後纔會逐漸想起自己生前的種種,纔會認清自己的狀況,纔會去想該何去何從。

    章萍的死亡時間是凌晨兩點五十分左右,但是在即將三點的時候,她卻去了后街的鋪子……

    就算她是橫死,這也不符合邏輯。

    她苦苦哀求讓我把她的屍體送回來,然而屍體被送回來後,竟然會屍變,還吞吃了男屍的心臟。

    這不是巧合……我他孃的讓那女人給陰了!

    “你是什麼人?”

    一個蒼老的聲音忽然在我耳邊響起。

    我猛一哆嗦,扭過頭,就見右邊的老太不知道什麼時候竟然來到了身邊,正仰着頭,兩眼直勾勾的盯着我。

    我被她盯得心裏一陣發毛,下意識的退後了一步,攥緊了陰陽刀。

    老太偏過頭,聳了聳耳朵,再次問道:“你是我家萍萍的朋友嗎?”

    問完,又把臉轉了過來,兩眼仍是直勾勾的朝着我。

    我這纔看清,她的眼睛根本就不能聚焦,而且眼珠上面像是蒙了一層白色的角質,這老太是個瞎子!

    “你到底是誰啊?”

    老太跺着腳又問了一句,顫顫巍巍的轉過身,伸出兩手摸索着,“老頭子,你在哪兒?有人進咱家了……你快出來看看,來的是什麼人啊?”

    見她發慌,我有些於心不忍,想開口說話,可想到張安德和‘花棉襖’的叮囑,卻又不敢。

    老太摸索着向前走了兩步,眼看就要摸到那個詭異的皮人了,忽然,皮人竟挺身站了起來!

    “老頭子……老頭子,你快看看,來的是什麼人啊?他怎麼不說話啊?”老太太顫聲說道。

    這時,我驚悚的發現,皮人的嘴角竟然微微揚起,一隻手緩緩從身後拿出一樣東西。

    那是一根約莫兩尺長的鐵桿,兩頭分別焊着一大一小兩塊半月形的鐵板。

    那居然是修鞋用的鞋撐子!

    皮人猛然把鞋撐子舉了起來,朝着老太的頭上就砸。

    “小心!”

    我大驚失色,衝上前一腳把皮人蹬回了椅子,急着把老太攬到一邊。

    我剛要回過頭看那皮人,老太忽然把臉擡了起來。

    她原本渾濁無神的眼睛竟陡然聚焦,盯着我,眼中露出一抹妖異的邪笑。

    看到她瞬間的變化,我不禁打了個寒噤。

    這老東西竟然是裝瞎!

    我用力推開她,後退兩步,驀地發現周遭的情形起了變化。

    原先掛在牆上的那幅孫臏畫像不見了,取而代之的竟是一個大大的‘雙喜’。

    再看桌上的,靈牌上的字跡也從原先的‘孫臏’變成了‘愛女章萍之靈位’。

    非但如此,旁邊竟還多了一個靈牌。

    定神一看,我渾身的汗毛都戧了起來。

    這靈牌上寫的居然是我的名字!

    “你們到底在搞什麼鬼?”

    我悚然看向老太,卻見她已經坐回了右邊的椅子,一副笑眯眯的樣子看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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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看左邊,那皮人竟變成了一個老頭,同樣看着我,神情卻顯得有些悲慼。

    “老頭子,今天是咱閨女大喜的日子,你老耷拉着臉幹什麼?”

    老太低聲說了一句,忽然轉向我,擡高了聲音說:“時候不早了,新姑爺,你們快點上路吧。”

    說着,朝前努了努嘴。

    我下意識的朝她努嘴的方向一看,頓時呆住了。

    門頭上不知何時居然掛起了兩盞大紅燈籠,院子裏竟停着一乘大紅花轎,花轎兩邊還各站着兩個身穿青布小褂,腰裏扎着紅綢帶的轎伕!

    我頭皮一陣陣發炸,不知怎的,就想起了董家莊那次,樹林子裏見到的紙人。

    孃的,我這是被配冥婚了?!

    我想轉身質問老頭老太究竟在搞什麼鬼,手指一緊,悚然發現手裏的陰陽刀不見了。下意識的往身後一摸,揹包也沒了!

    我牙都快咬碎了,我到底還是沒聽張安德和‘花棉襖’的囑咐,還是開了口,這是中招了……

    “走吧,別誤了時辰!”老太大聲說道。

    話音一落,四個轎伕擡起花轎,飛也似的跑出了院子。

    “呵,你們也太自說自話了吧?”我冷笑着說道。

    “快追!”一個聲音陡然響起,“其中一個轎伕是趙奇!”

    說話間,門頭的一盞紅燈籠飛落下來,懸浮在了半空。

    “喜子!你又來這套?”我說不上來是驚是喜,張喜這小子活着的時候沒這麼神叨啊!

    老太忽然跳了起來,大聲道:

    “老頭子,他們要害咱家閨女,你還愣着幹什麼?”

    之前一直無動於衷的老頭聞言挺身站了起來,神情瞬間變得猙獰無比,緩緩的從身後拿出了鞋撐子,一步步朝我逼了過來。

    “老皮匠,你已經遭了報應了,竟然還不知悔改?”張喜的聲音冷冷傳來,紅燈籠也隨着飄浮到了我身邊。

    老皮匠……

    “劊子手的刀,仵作看得見,扎紙人的手藝,二皮匠的針線……二皮匠縫屍、起屍是一絕!”

    老丁的話像過電一樣在我腦海裏響起。

    再看看老頭手裏的鞋撐子,我猛然醒悟……章萍的父親竟然是二皮匠!

    聽了張喜的話,老頭渾身一震,表情卻變得更加猙獰,猛地舉起鞋撐子朝我砸了過來。

    我正想閃避,冷不丁身邊的燈籠驟然消失,我只覺得手裏一沉,低眼一看,就見陰陽刀又回到了我手上。

    與此同時,張喜大聲道:

    “罪無可赦,殺!”

    ‘殺’字響起,我一咬牙,甩手將陰陽刀射向撲來的老頭。

    陰陽刀在空中化作一道紅光,閃電般的穿透了老頭的胸膛,隨即又化作燈籠,飛回到我身邊。

    老頭舉着鞋撐子,僵立在了那裏,看着我的眼睛裏透着不可置信。

    下一秒鐘,像是砂礫般炸開,消失的無影無蹤。

    “老頭子……”

    老太發出一聲慘厲的哀嚎,踉蹌着上前兩步,撲倒在地上悲聲痛哭起來。

    “喜子,咱乾的是不是太絕了?”我不忍心的說道。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快走,去追趙奇!”

    紅燈懸浮着快速飄出院子,我忙不迭跟着跑了出去,一路跑向後山。

    “喜子,你他孃的能別這麼神出鬼沒的嗎?這到底是什麼情況?”我邊跑邊問。

    “我是鬼,當然神出鬼沒了!”

    燈籠裏傳來張喜的聲音,“老皮匠作法,把章萍變成了活屍,活屍入墳,再‘死’一次,章萍就會變成能夠奪舍的邪鬼!”

    “趙奇是怎麼回事?”

    “不光是趙奇,另外三個全是村子裏的人,是被那個老太太用邪法勾了的生魂。生魂送死鬼,一旦進了墳裏,變成陪葬死魂,章萍就能吸取他們的陰煞。”

    “花轎裏是活屍?”

    這次張喜沒有立刻回答,而是過了一會兒,才憤憤的說:

    “不是,轎子裏是章萍的陰魂,她的屍身正在山上作惡呢。這臭娘們兒心真他媽黑,不光要拉生魂陪葬,還想讓你做她男人。說好聽點是看上你了,其實就是想要你的陰身煞魂做陪葬。”

    我聽得又驚又怒,這個女人,心機也太深了。

    什麼想見父母最後一面,全都是說謊。

    我忽然想到一件事。

    章萍的父親是今天上午去認屍的,那具被挖了心的男屍是凌晨被送到停屍間的……

    老皮匠或許就是看到了那具新死的男屍,所以那個時候在章萍的屍體上做了手腳!

    跑上村後的野山,紅燈籠驟然加快了速度。

    我一路跟着狂奔,沒多久,就見前面四個青衣轎伕正擡着花轎腳不點地的往前跑。

    藉着燈籠的紅光仔細一看,其中一個轎伕果然就是趙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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