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哪兒去了?”
高戰本來只是隨口一問,我聽在耳中卻猛地打了個寒噤。
我終於想到,進到這院子裏後的那種奇怪感覺是在什麼時候出現過了。
記得我那個所謂的父親,曾留給我一張黑白照片和一把銅鑰匙。他的屍體卻在火化的前一天莫名其妙的失蹤了。
那一次我和趙奇通過焚屍爐,到達了‘另一個世界’,不光在那裏見到了照片中的‘廟宇’,還看到徐榮華正揮舞着一把砍頭刀,正在把那些陰魂的頭砍下來。
也就是在那時,我有過類似心底生寒的感覺。
那件事更詭奇的是,原本好端端的照片,上面的三個人也都被砍了頭,背景的廟宇不見了……
徐榮華拿的那把砍頭刀,會不會就是原本供奉在這裏的那一把呢?
我被這個突然冒出的念頭嚇了一跳,同時對今晚發生的事更加狐疑。
聽魏老四的口氣,他像是故意引我來這裏的,而且在飯館的時候,他還說過,是另外一個人讓他去找我的。
這個讓他找我的人會是誰呢?
“此地危險,速去平骨……”
我又看了看那頁紙,忽然生出一個近乎荒誕的想法。
那晚在鋪子裏拿走這張紙的或許不是旁人,而是老何自己。
他似乎在躲避着某個危機,而遠在牛眼溝的野郎中,已經因爲類似的危機而喪命。
老何先是給我留了訊息,卻發現某人已經找到了他…找到了鋪子裏,所以他又把寫下的字條撕了,並且帶到了這裏。
就應變能力而言,這老財迷、老狐狸似乎比野郎中更勝一籌啊……
想到這個可能,我大聲問:
“老何,是不是你?”
“老何?”孫祿看向我,“是那個你先前租房的房東?”
我點點頭,又擡高聲音喊了一聲:“何尚生!出來!”
“唉……”
牆角忽然傳來一聲長長的嘆息。
我心裏猛地一動,果然是老何的聲音。
朝着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卻不見有人影。
我沒有糾結老何在哪兒,就想直接問出心裏的疑問。
沒想到不等我開口,老何的聲音就再次傳來:
“二爺屯就要大禍臨頭了,你救救他們吧。”
我不由得眉頭一緊:“大禍臨頭?什麼意思?”
“唉……我時間不多,不能跟你多說。你自己去找村裏的老人,打聽一下二爺屯的由來吧。我只能告訴你,二爺屯本來早在兩百年前就不應該存在了。兩百年前的那場禍事並沒有了結,又要再次降臨在這村子裏了,而且就在後天晚上。如果你不肯幫他們,到時候所有村民都會死。”
“兩百年前的禍事?”我眼皮猛一跳,“你是說陰兵借道?”
“你已經知道了?”
老何似乎有點意外,但很快就接着說:
“就算是陰兵借道吧,總歸對這個村子來說,是滅頂之災,也是宿命。”
“我能怎麼幫他們?”我心裏疑惑到了極點,卻記得老何說他時間不多,只好先問重點。
如果真像他說的那樣,或許可以提前讓村子裏的人離開。
可這件事連我自己都不怎麼相信,村裏的人能信嗎?
老何說:“唱一場鬼戲,替二爺屯的村民消除這場災劫。”
“鬼戲?”我鬆了口氣,“村長和戲班的班主已經安排好了。”
“不行,這場戲不能由普通的戲班來唱!”
“什麼叫普通的戲班不能唱?”
“這場災劫源自陰間,如果由陽間的戲子來唱,非但不能消災渡劫,反而會適得其反。”
“照你的意思,我還得去找個鬼戲班兒來唱?”我忍不住皺眉。
這老傢伙玩神祕也就算了,可這未免也太扯淡了吧?
活人不能唱,我到哪兒給他找鬼戲子去?
我順着聲音傳來的方向走到那個角落,近距離內仍然看不到人影,就連陰瞳也沒有反應。
“你唱!”老何的聲音忽然響起。
我嚇了一跳,聽聲音,好像是從牆後邊傳來的!
“我唱?”我更加覺得荒誕,我特麼哪會唱戲啊。
我反手在那面牆上敲了敲,沒聽到空洞的聲音。
這是在地下,不存在獨立一面牆的情形。
如果沒有別的密室空間,那這面牆後面就應該是堅實的土地。
地下……
我猛然想起那次在後街鋪子裏,和潘穎共同到過的那間廟宇。
那廟宇後來不見了,感覺就像是……像是會在地下移動一樣。
難道那座廟‘搬’到了這裏?
不等我多想,老何的聲音又再響起:
“你是陽世惡鬼,由你來唱這場戲最適合不過。可單單你一個人還是不行,還得找另外一個人幫你。”
“找誰?”
老何這次頓了頓,才語調有點鬼祟的說:
“找和你配了陽世陰婚的那個……桑嵐!”
“桑嵐?”
我反應了一下,猛地想起,老何應該從來沒見過桑嵐。
他是怎麼知道桑嵐,又怎麼知道我和桑嵐被配了陰婚的?
想到廟中那些泥娃娃,我終於忍不住朝着牆上踢了一腳:
“老東西,你給我出來把話說清楚!徐潔……小雨現在在哪兒?”
老何嘆息道:“唉,你和那孩子有緣無分,忘了吧。”
“什麼叫有緣無分?有沒有緣分老子說了算!出來!你給我滾出來!”
我又朝着牆上連踢了幾腳,卻再沒得到迴應。
“禍禍!”
孫祿從後邊抱住我把我拉開。
“徐禍!”
高戰也按住我的肩膀,狐疑的盯着我問:
“你剛纔跟誰說話呢?”
我一愣,“你們沒聽見?”
孫祿搖了搖頭,“有鬼也不是衝我們來的,我們怎麼可能聽見?”
再看高戰,看着我的眼神已經有點像是在看精神病人了。
我緩了口氣,又看了一眼供桌後的畫像,忽然就感覺,進到院子裏後那股發自心底的寒意在這一瞬間消失不見了。
直覺告訴我,老何…還有魏老四,應該已經不在這裏了……
出了地洞,張村長看我的眼神整個就不對了。
“您不是警察?是有道行的陰陽先生?”他小心的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