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森羅寶殿’四個大字,四人全都呆住了。
好一會兒,竇大寶才‘咕嚕’吞了口唾沫,小聲說:
“咱們都死了?”
“別瞎說,咱們又沒幹過虧心事,哪個像早死的?”孫祿嘴上說着,卻是用力抹了把汗。
他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麼,“誒”了一聲,轉向我上下看了看,眼神變得有些古怪:
“咱不會是真到了陰曹地府了吧?你們想,咱演的是‘探陰山’,說的是包公下陰曹找閻王爺要人的故事。要是禍禍的感覺準,桑嵐真在這兒……那不是真要包龍圖怒闖森羅殿,和閻王爺當堂對峙,鍘了判官才能把她帶回去?”
“都別胡扯了,這裏根本不是什麼森羅寶殿。”我篤定的說。
“你怎麼肯定這裏不是森羅殿?”孫祿問。
我笑笑:“你見過有人在森羅殿前合影留念,然後還把照片帶回去的嗎?”
剛看到匾額上的字時,我也懵了。可這會兒卻已經想明白了一些事。
第一,就像孫屠子說的,我們沒做過虧心事,不可能因爲幫村民唱了一出鬼戲就見了閻王。
第二,桑嵐這個‘極品倒黴蛋’更是無辜被牽扯進來,不會無緣無故被勾魂到了森羅殿。
最關鍵的就是第三點,這裏曾是那張黑白照片的背景!
不能否認,有一些道行高深的陰陽先生是能夠通過一些方法在陰陽兩界間往來,可哪個聽說過有誰帶着照相機去陰間拍照的?
而且還是老款的機械式照相機?
一直沒開口的趙奇忽然說:
“上次在火葬場,徐……某人就用兩具無頭屍造了個假的鬼門關。照我看,這森羅殿九成也是假的。”
我點點頭,擡眼看向空中的紅燈籠。
燈籠裏傳來張喜的聲音:
“嘿嘿,我現在是不是很紅啊?”
我愣了愣,很快反應過來他話裏的意思了。
陰陽刀作爲燈籠出現,一直都是紅色和綠色兩種狀態。
回想起來,在去到牛眼溝這類陰地陰宅的時候,燈籠都是綠色的。而上次穿過人爲的‘陰陽門’,去到所謂陰間的時候,燈籠卻是紅色的。
照這樣看,燈籠的顏色應該有着一定的含義。
幽冥鬼火是綠的,這個就不必說了。
紅色或許有着更深層的寓意,但最基本的一層意味很可能是……所到之處並不是什麼‘正經的陰間’。
我把話跟趙奇等人一解釋,孫祿把手搭在腰刀上說:
“那還等什麼,進去救人吧!”
我點點頭,伸手就去推門。
那對開的大門竟真是十分厚重,我一下愣是沒推開。
“靠邊站,靠邊站,開路這種事哪是你包大人乾的,當然要王朝馬漢來了。”
孫祿嘴裏說着,擡手把我往後一撥拉,猛地一腳狠狠踹在門上。
我心裏這個汗啊,這小子真不愧是屠夫世家……就算面前的森羅殿是假的,也不能這麼毫無顧忌的踹‘閻王門’啊。
還別說,他這一腳下去,還真把門踹開了一條兩尺來寬的縫隙。
門被踹開,他緊跟着就把腦袋探了進去。
隨即我就聽見,他從喉嚨裏發出“呃”的一聲。
我擔心他出事,一把將他拽了回來。
卻見孫屠子的黑臉變得像是抹了一層面粉一樣煞白煞白的,嘴脣哆嗦了好幾下才壓着嗓子說:
“裏頭真有閻羅王!”
我心裏一咯噔,卻沒多說,擡手用力又把門推開一些,邁步走了進去。
看清門後的情形,我猛地打了個寒噤。
這居然真是一座闊大的殿堂。
大殿的四角高懸着幽綠的鬼火,飄忽幽異的綠火照耀下,隱約就見兩側盤踞着數不清面目猙獰姿態迥異的鬼魅。
而在大殿正中的高臺上,龍書案後赫然坐着一個頭戴高冠,身穿黑色袍服的黑臉‘巨人’!
這巨人單是坐着都接近兩米高,顎下續着長鬚,一雙眼睛就像是銅鈴一樣透露着炯炯兇光,正一瞬不瞬的盯着我!
我扭了扭有些僵硬的脖子,強作鎮定的邁步向前。
趙奇等人也都跟着走了進來。
孫屠子到底膽大,又和我是過命的兄弟,進來後立刻就緊走兩步趕到我前頭,手搭在刀柄上一言不發的往前走。
看他挺胸凸肚的姿態,再看側後方同樣一臉戒備的竇大寶,還真有點王朝馬漢護着包龍圖出行的架勢。
趙奇眯着眼往兩邊看了看,趕上前一步低聲說:
“是假的,兩邊的小鬼都是壁畫。”
我轉頭仔細看了看,果然就見那些醜怪兇惡的鬼卒都是畫在牆上的。
只不過畫這些鬼的人筆法精妙,畫的是形神兼備。
再加上殿中綠火搖曳昏暗,乍一看那些鬼卒還真像是要從牆裏爬出來似的!
見竇大寶似乎想說什麼,我忙衝他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雖然幾乎能完全確定這閻王殿是西貝貨,可這到底還是一處詭異之極的所在。
剛纔孫屠子踹閻王門就夠冒失了,還是要多加小心的好。
四人亦步亦趨
的走到高臺前,孫祿盯着上面盤坐的‘閻羅王’看了看,回過頭來咬牙切齒的說:
“也是假的,是他孃的塑像!”
“別冒失。”我低聲對他說。
我仰頭仔細看了看高高在上的‘閻王’,發現那果然是一尊巨大的雕塑。
只是這塑像不光雕琢的惟妙惟肖,而且上漆鍍色更是精妙,以至於不湊近了仔細看,還真以爲這是威嚴凜然的閻羅真身。
趙奇四下看了看,拉了我一把,偏過頭朝一個方向努了努嘴。
我順着他所指的方位一看,才發現高坐法臺的閻王塑像並非是在大殿盡頭。
塑像背後是一堵獨立的高牆,這堵牆的後方,似乎還有着一定的空間。
我朝孫祿使了個眼色,四人放輕步伐,繞過高臺從左側往後面走去。
在經過高臺的時候,我突然有種被人暗中窺視的感覺!
我倏地停下腳步,猛然轉頭順着感應看去。就見原本瞪視前方的閻王塑像,那雙拳頭般大的黑眼珠子不知何時竟轉了過來,斜向下看着我。
“怎麼了?”趙奇低聲問。
我略一分神,趕緊擡手指向塑像的腦袋。
再一看,卻見塑像還是原來的樣子,兩眼直視前方,沒有任何的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