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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厭勝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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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一聽就來了精神,就問那長輩,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那長輩並沒有直接回答我,而是反問我:你知道你叔啥時候最得勁(適意、舒坦的意思)不?

    我想都沒想,就說:那還用問啊,肯定是上大梁、立門頭的時候啊!

    我這麼說是因爲,我從上高中那會兒,逢寒暑假,就都跟着他打臨時工幫補家裏。

    他和一干工友乾的是蓋房的活計,我也就是跟着搬個磚,乾點出力的活。

    那會兒我們幹活,都是喫喝自理。到了中午,隨便買點白菜蘿蔔豆角之類的,起火燴上一鍋,就着各自從家帶的乾糧,就是一頓。

    但是一單活有兩個、或者三個節骨眼是例外,一是上樑,二是立門頭,再就是誰家蓋樓房,上樓板的時候。

    逢這三樣,僱主必定是大鍋燉菜,給大肉,還搬來整箱的酒,讓工人們可着勁的喫喝。

    姥爺疼我,我從小也不算虧嘴,可跟着幹活的時候,憑自己的付出這麼大酒大肉,也是舒坦的很。

    所以聽他問起,我自然就想到了這些。

    那長輩嘿嘿一笑,又問我:知道爲啥逢這些時候,主家一定給酒肉喫不?

    我說:這我哪兒知道啊?

    那長輩祖上幾輩人都是幹泥瓦匠的,當時也是喝了點酒,藉着酒勁,就跟我說了這當中的緣由。

    原來厭勝之術自古便在工匠間流傳,多數內行人或許不深通門道,但或多或少懂得一些。

    要是主家苛刻,碰上個心眼小的工匠,趁其不備在門框下頭、房梁之上、樓板之間放些個東西,那主家多半在將來是要倒黴的。

    那長輩對厭勝術也是隻知皮毛,但說了幾個例子,卻讓當時的我不明覺厲。

    就譬如,起門頭的時候,在門框底下埋上一把纏了頭髮的剃刀,這戶人家就會有男丁出家。

    在門頭的磚瓦里藏一片碎碗片和一雙舔過的筷子,居住者便會家道中落,甚至淪落爲乞丐。

    更爲惡毒者,在樓板間隙又或者正樑接縫處藏上一把短鋸,那主家就可能會家破人亡!

    那長輩最後拍着我的肩膀說:

    “小啊(方言,對晚輩的愛稱),說實話,這些事我都不大相信,因爲你叔從來沒用這法子害過人。可要照你剛纔說的那樣,我還真就能打包票,那叫花子對你說的那戶人家使了手段了。”

    我更來精神了,就問他:“叔,那這事兒怎麼破?是不是那叫花子在人家裏暗藏了什麼東西,只要找出來就行了?”

    長輩大搖其頭,“小啊,你想簡單了。也是我說簡單了。真正的厭勝,是八輩子、十輩子傳下來的,誰能說清楚那是個什麼球啊?我也就是聽幾個不地道的工友說過,俺爹俺爺都沒辦過這事兒。真他孃的想害人,哪是隻藏個碗片筷子啥的?那門道多了!”

    他最後跟我說:“要我說,事都是人乾的,要是碰到這樣的事,要想除根,還得找人家本主!就你說這事兒,要找,就得找那個要飯的!”

    話是談資,可一頓飯喫完,這事兒我就記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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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p;仍然是出於好奇,過後我回到市裏,隔三差五,就去一趟那家飯館兒。

    沒過多的想法,就只是因爲老闆娘說過,那花子走的時候撂下過一句話——今天你轟我走,改天我讓你跪在地上求我!

    我承認,在這件事上,我多少有些‘事媽’。

    可很多事往往都是因爲刻意的追尋,纔會有結果的。

    我還記得,那是一個淒冷的夜晚……

    外頭下着雨,我坐在飯館的角落,喫完了土豆肉絲蓋飯,見再沒別的客人,就把二兩裝的小酒,最後一口倒進嘴裏。

    “喫完喝完了?那就趕緊回家吧,快下雨了,再不走就讓雨拍了。”好心的老闆娘提醒我道。

    她也不是傻子,相反,有着相當的小市民的狡黠聰慧。

    從我隔三差五來店裏點的這些喫食,她早就判斷出,我經濟狀況不怎麼好,甚至也猜到我這個‘先生’,九成九是個騙子。

    老闆娘比我大個十幾歲,見我搖搖晃晃站起來,忍不住嘆了口氣,“小兄弟,往後乾點正經事吧,別糊弄人了。你要真是哪天惹了有錢有勢、又不通人事的,人家打你咋辦?”

    我笑笑,掏出錢包,抽了兩張出來放在桌上就想走。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門外突然傳來了敲竹板的聲音。

    “當裏個當,當裏個當,今天不說武二郎;沒家的人兒沒米下鍋,兜個空口袋來要賬……”

    隨着這怪腔怪調的唸叨,一個破衣囉嗦,手持竹板的半大老頭走了進來。

    這邋遢人一進來就半倚着門,‘吧嗒吧嗒’了兩下竹板,然後對着老闆娘嘿嘿一笑:

    “我今兒中午來過一趟了,嘿,你肯定是沒看見我。我聽說,你爺們兒病了?還病的不輕?”

    老闆娘常年在街面上混,耳朵根子都長尖兒了,只一聽就覺得不對味兒。

    她剛想說話,我已經搶先對那花子說:

    “我是人本家找來幫忙的,要按年紀,我得叫你聲叔?可今兒我是收人錢財替人消災,公事公辦,咱就論江湖道吧。”

    來人明顯一愣,用懷疑的目光上下打量我一陣,虛聲問:“你是……”

    “我說了,我拿人錢財替人消災!”我似笑非笑看着他道。

    這叫花子又上下看我兩眼,眼珠轉了轉,嘴角微微一抽搐,看着我的眼睛裏卻是露出三分狠色:

    “就你?你毛長齊了嗎?你……嘖嘖,你跟我說,你那兒的毛真長齊了?“

    “哈哈……”

    我本來還有些忐忑不安,聽他這樣說話,忍不住笑出了聲。

    我後退兩步,坐回到原先的座位,用下巴一點對面的位置,眼睛斜向花子:“你要麼坐下,咱倆嘮會兒;要麼……”

    我眼神一斂,冷狠的吐出一個字:“滾!”

    跟着,我轉眼擡頭看向老闆娘,微微一笑:“大姐,我雖然年紀不大,但卻是祖傳的金字招牌!上回給你的符,只讓你防君子!既然收了你的錢,真小人,還得我來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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