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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李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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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摘下手套,一屁股坐進椅子,心中一陣惱火。

      剛開始我的心思都在徐潔身上,根本就沒把蕭靜的事放在心上。杜漢鍾說是要把蕭靜交給我,盒子裏卻裝了這麼個東西。

      如果真有生魂或鬼魅,身在驛站,又是這麼近的距離,我絕不會感覺不到。

      眼下看來,這明明就是一塊才從動物身上取下的胎盤。

      他這何止是在騙我,分明是拿人當猴耍,拿這麼個東西噁心我!

      我越想越氣,就想把胎盤連同盒子一起扔到外面的河裏去。

      剛一起身,靜海突然慌慌張張從外面跑了進來。

      見他神色緊張,我心跟着一緊,縱身跳過櫃檯,幾步迎了上去,“是不是徐潔出事了?”

      靜海拉住我,驚魂未定道:“她沒事,還很好呢!”

      “什麼叫很好?”我沒反應過來,“你這麼慌幹什麼?”

      靜海斜眼望着我,可憐巴巴的說:“我只想着替你看家,忘了你家裏還有兩個小祖宗了!正巧撞上她們出來遛彎,她們說什麼蟲子沒我好玩,非要拉我跟她們作伴,我能不慌嗎?”

      我愣是被他說的哭笑不得,茶茶和陰月兩個小傢伙,還真是不好糊弄,硬是認出這老和尚纔是倆人曾經的‘玩意兒’。

      靜海雖然藉助地精再世爲鬼,但在兩個小傢伙手上沒少喫苦頭,難怪會把個老和尚嚇成這慫樣了。

      我問靜海:“徐潔怎麼樣了?”

      靜海總算是緩過勁來,臊眉耷眼的說:“她不光沒事,還真的很好。能走能蹦,連輪椅都用不着了。”

      我聽得疑竇叢生,徐潔能走路?莫非這老和尚被兩個小鬼嚇糊塗了?

      “總之你放心,她暫且沒事就對了。”

      不等我開口,靜海就拉着我問:“那生魂怎麼樣了?”

      我一聽這話,又勾起了火頭子,沒好氣的說:“我們都讓那幫狗東西給耍了!”

      靜海一怔,幾步走到櫃檯前,低頭往盒子裏一看,頓時“哎喲”一聲怪叫。

      我心知這老和尚平時雖然陰陽怪氣,脾氣一上來也不是鬧着玩的。我以爲他也是動了肝火,沒想到他卻直勾勾盯了那盒子裏的‘活肉’片刻,嘖嘖有聲的讚歎道:

      “沒想到世間還真有這奇巧的手段,咱家今兒可算是開了眼了。”

      我聽出他話裏有話,上前又仔細看了看那胎盤,忍不住說:

      “這就是一塊動物的胎盤,有什麼稀奇的?”

      靜海說:“徐老闆,我看你是急昏頭了,你以爲那姓杜的拿這麼個東西就只是爲了噁心你?嘿喲,你也不想想,你們現在是和尚老道鬥法,神仙窩裏打架,他至於那麼幹嘛。”

      我說:“話是這麼說,可我實在看不出這東西有什麼特別。”

      靜海說:“這借胎養魂的法子本就來自東瀛,你不懂這當中的門道,也不稀奇。這樣,趁着還有時間,你先去找件傢什,盛些河水把這東西養上,咱家再慢慢說給你聽。”

      其實就像靜海說的,我的確是昏了頭,聽他一言點醒,再一細想,就算杜漢鍾居心不良,單是以他的年紀,又怎麼會存粹爲噁心人做這種事。

      竇大寶愛喝酒,過年那段時間,也不知道聽哪個賣野藥的跟他說,用蛇泡酒大補。所以一過完年,就買了兩個大玻璃瓶子,準備照野方子泡補酒。

      一聽靜海說要找傢什,我立刻就想到了他那兩個酒罈子。

      跑到他鋪子裏,一進後頭的廚屋,就看見兩個玻璃罈子擺在櫃子頂上。兩個罈子居然都已經裝滿了酒,其中一個裏頭浸的是些蔘茸枸杞之類,另一個裏面還真盤着一條蛇。

      我氣得直翻白眼,早就告訴他,用蛇泡酒至多能緩解風溼,而且得是用毒蛇,那就和用黃蜂、螞蟻泡酒差不多一個意思。這貨倒好,一魔道起來不聽勸不說,泡的居然還是鄉下最常見的草花蛇。

      見兩個罈子都被佔用,我心說得了,可惜了這一罈子燒酒了。

      當下抱下泡蛇的酒罈,揭了封蓋,把酒一股腦倒進了下水道,死蛇扔進了垃圾桶。跑到河邊,用河水把罈子涮了涮,裝了大半壇河水。

      回到驛站,靜海親自動手,將一整坨胎盤小心翼翼的放進罈子裏。

      初春的河水還很清澈,但正因爲這樣,見胎盤在水中舒展開,我和季雅雲都忍不住直犯惡心。

      靜海把蓋子封好,在衣服上蹭了蹭手,這纔對我說:

      “這的確是人的魂魄,而且是生魂。只是用特殊的法門將養起來,你才感應不到人魂的存在。咱家是鬼,這方面倒是比你要強些的。”

      我說:“大師,我現在真的很亂,你就別扯閒篇兒了。你剛纔說什麼?把人的生魂養在動物胎盤裏……是日本人的法子?”

      靜海點點頭,“東瀛雖然是彈丸之地,但也不乏邪術妖人。這種用赤羊胚胎將養人魂的法子,我只是聽說,今日也是頭一次見到。”

      他像是想了想,繼而說道:“有些事還真不好解釋,這麼地吧,我舉個例子,你大概就能明白這是怎麼個道道了。”

      靜海說,早先有一幫頭上長犄角的東瀛矮騾子來到中國挑釁,私設擂臺,放狂言說誰要能打敗他們的力士,就可得黃金十兩,明珠一顆。輸了,要麼留下性命,要麼就要向日本力士三拜九叩,照樣可得十兩白銀。

      老百姓中不乏練家子,有的是衝黃金明珠,也有真咽不下這口惡氣的。剛開始每天都有人去和力士較量,但都落得慘敗。這當中有那麼一兩個下作的,爲免一死,就向那日本力士下跪討饒。其餘打敗的,竟當真被那力士活活打死在臺上。

      因爲事先簽了生死文書,白紙黑字,官府也不能問罪。

      接連死了十多個人,之後也就逐漸沒人敢去挑戰了,那幫東瀛浪人,也就更加猖狂跋扈。

      終於有一天,有個叫李十二的青年,又再挑戰那日本力士。但也只苦撐了一炷香的時間,也敗下了陣。

      李十二二話不說,向那力士屈膝下拜。

      在圍觀人的唾罵聲中,李十二也沒拿銀子,下了擂臺,拐彎抹角來到一處民宅。

      那民宅中早已有幾人等候,不等李十二開口,爲首一人就說:

      “休要囉唣,只說對方實力如何。”

      李十二沉聲道:“沒甚實力。只不過一力降十會。”

      首腦一翻眼皮:“喲,照你這麼說,那豈非就只是個蠻夫?既如此,你怎麼還會向他磕頭呢?”

      李十二面無表情道:“對方充其量只會些撂跤的套路,卻力大無比,而且,血脈逆行,不畏擊殺。即便是喉嚨、百匯、後股這些部位,也都攻之無用。孩兒仔細看過他的眼睛,此人並非有甚內力。眼透兇色,瞳仁卻散而不聚,倒像是服食了藥物,又或受了邪法妖術。想要除之不難,只需探清他受得是何種法門,便能將其擊殺臺上。”

      說完這些,李十二雙膝一曲,跪在地上,向那首腦連磕八個響頭,第八個頭磕下去,人卻是再也沒能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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