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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老滑頭(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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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狗叔和三哥聽得呆如木雞,半晌,狗叔問道:“你當時不是說,畫家兩口子……金坷垃銀坷垃搭車走了嗎?那跑貨的司機也說他倆走了……”

    老滑頭不屑道:“給夠錢,我說什麼就是什麼。”

    三哥問:“那大白臉子呢?”

    老滑頭更是嗤之以鼻:“切,爺們兒,不嚇唬嚇唬你們,你們還真把這兒當成儲草秸的庫房了?人人都說來就來,那金坷垃銀坷垃還真就喫喝拉撒都在地窨子裏,不見光了?”

    他隨手丟掉白藥瓶子,邊攏衣服邊問我:“爺們兒,要說金坷垃和銀坷垃的點子不錯啊。他們聽見狗叫,就知道有人來了。反正三年期限到了,留着老蔡也沒用,那老鰥夫只剩一口氣,也不怕他跟人說什麼。

    把老蔡擡出來,給他弄的像是被戴了雪帽子似的;再由銀坷垃這個城裏來的‘小媳婦’故佈疑陣,甭管誰看了這陣勢都得犯眯瞪。就算看出老蔡沒救,也得想法救‘小媳婦’,畢竟人命大於天。我是想不通,你怎麼一下子就認定銀坷垃是裝的了?”

    “我沒認定什麼,就只是懷疑。我說的話你在上頭也聽見了,我就只要我的人沒事,其他人都可以不管。”

    我嘴上這麼說,心中卻道:要是連真上吊假上吊都看不出來,老子這法醫就不用當了。

    “那現在怎麼着?”老滑頭眼睛一轉,“寶貝怎麼弄?還要不要了?要的話,怎麼分?”

    見他眼珠轉向狗叔和三哥,我就隱約覺得要壞事。

    果然,三哥和狗叔眼中同時散發出光彩:“什麼寶貝?”

    老滑頭露出一抹老狐狸般的笑容,“嘖,你們還沒聽明白?你們以爲我帶着金坷垃銀坷垃在這兒磨份了三年,是因爲啥?我告訴你們,這草窩子底下,有寶貝!”

    “你閉嘴!”湯易喝叱道。

    他能和王希真結交,除了磊落耿直,也是不乏世故的,所以立即就聽出了話頭。三哥和狗叔卻沒他那樣的心眼。

    貪婪本就是埋在每一個人的骨子裏,三哥和狗叔雖然本性淳樸,但若有機會一夜暴富,又有誰會甘心一輩子窩在山溝裏呢?

    狗叔還算是矜持,只捱到一邊,斜坐在炕上,撕下里頭的衣服,包紮腿上的傷口。

    三哥則從腰間摸出幾顆子彈,衝湯易晃了晃,“你子彈打完了吧?那炮兒是我的。”

    湯易臉色鐵青,轉眼看向我,眼神中傳遞的信息很明顯:確實沒子彈了。

    我咧咧嘴:“都什麼年代了?這東西本來就該上繳……”

    話音沒落,湯易已經快速的將杆兒炮拆解,最終將木質的槍托撅斷。

    三哥神色一變再變,等到湯易把拆散的零件一股腦扔進草秸堆,他低聲罵了一句,退後一步就要去抓獵叉。

    “你給我消停點兒!”

    狗叔搶過獵叉,猶豫了一下,居然擡手把獵叉拋給了湯易。

    “狗叔!”

    “我讓你消停點兒!”

    狗叔狠瞪了三哥一眼,“你忘了人家是因爲啥來的?要不是鬧大白臉子,要不是爲了咱鎮上的人,人家用得着蹚這趟渾水?人家姑娘能讓人吊到房頂上去?”

    湯易哈哈一笑:“狗叔是明白人,薑還是老的……”

    沒等他說完,狗叔忽然對我說:“我本來是要親自帶你們去四靈鎮的,可眼下你也看見了,我這腿傷了,要想進山……那根本不可能。”

    我暗暗嘆了口氣,看向老滑頭,

    就見他嘴角掛笑,也正看着我。

    我得承認,無論狗叔還是三哥,本性都是好的。

    可是我也沒忘了一句話——人性是最經不起考驗的。

    狗叔表面似乎很抱歉,意思卻已經很清楚了——只有他去過四靈鎮,如果他不能分一份好處,那我們就別想知道四靈鎮在哪兒。

    我吐了口氣,衝老滑頭一擡下巴,“你的傷沒事吧?”

    老滑頭這會兒已經收起了牛皮繩,衝我抱了抱拳:“沒事,多虧爺們兒手下留情。”

    “那行,不耽擱你取寶就行。”我扭過臉問季雅雲:“能走嗎?”

    “能。”

    “行!湯哥,大白臉子的事了結了,回!”

    “昂,走!”湯易鬆了鬆肩膀,跟着走到門口,用肩膀扛了我一下,“這麼急回去幹嘛啊?”

    我笑道:“哥,答應人家的事,咱辦完了,剩下的事沒必要多管。要說我也是凡人一個,我還是個爺們兒呢,這一趟渾身都緊了叭嚓的,我這不得趕緊回去,找銀坷垃給我鬆快鬆快?我跟你說,那娘們兒腿盤兒當間那兩塊蜈蚣肉,才叫做寶貝呢。關鍵我還有法子,保證讓她服服帖帖的伺候我,不能夠把我給夾死!”

    “請留步!”老滑頭沉悶的聲音自身後傳來。

    我只當沒聽見,繼續往外走。

    驀地,後方陡然捲來風聲。

    那暗嘯風聲本來是直勾向我左肩,我猛一轉臉,隨着一聲嘆息,就立刻縮了回去。

    等我回過身,老滑頭正自看着我,向我揮了揮左手。

    一旁的三哥急道:“他左邊的袖口裏也有一條繩子,剛纔就是那條繩子……”

    不等他說完,老滑頭就說:“你真要走?那你是不知道這地兒有寶?”

    我到底還是停住了腳步,轉過身,向老滑頭抱了抱拳:

    “能把繩技練到這麼出神入化的地步,而且練的是雙手,按說就這份本事,我也應該尊稱你一聲前輩。可我看不上你的爲人,禮節也就只能到這兒了。一句話,我對你說的寶貝沒興趣;這趟來,也是爲了私事。所以,剩下的事,我就不管了。我走,你別攔我。不然耽擱了我的事,咱就翻臉。”

    “看出來了,你是真沒想摻和事。唉,我要是早看出來,又何至於給這倆人心眼上下套?”

    老滑頭露出無奈的表情,搖着頭道:“行了爺們兒,我服了!我喊您一聲小爺,您留步,咱爺們兒再說道說道?”

    湯易也不是一味的厚道,聞言眼皮一耷拉,看着他的肚皮道:

    “說道什麼啊?你可別說,你也有兩條蜈蚣肉。”

    老滑頭並不理會他的‘惡趣味’,只面向我道:

    “我錯了,我惹的禍,我扛。咱倆之間,單說!你聽我說完。我剛纔確實是想挑撥事,可那是因爲,我從你們話頭裏聽出苗頭了。聽那老狗說,你們要去四靈鎮,我就以爲你們和我一樣,是奔那寶貝來的。可現在看來,完全不是那麼回事兒。你要是爲寶貝來的,眼下就絕不會離開!”

    我皺眉:“別拐彎兒,我急着回去找銀坷垃享受呢。”

    老滑頭一擺手:“都到這份上了,咱都別來虛的了。話挑明瞭,就你這架勢勁頭,就是她銀坷垃鑲了鑽,你也看不上。”

    他突地豎起一根手指,“就一句話,實在話。你幫我這一回,我帶你去四靈鎮。我保證,一定帶到地方!而且,只有我,能把你們帶到那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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