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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一章 龍嶺結義(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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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說,人在乏累的時候,喝酒容易上頭。可這個時候,我還算是清醒的。

    拜把子這回事,放在以前,一個頭磕下去,不同姓的人就等同是親兄弟一樣。

    雖然說現代人多不重視這個,可我是陰倌,某些事還是比一般人重老理。

    欺神騙鬼的事我不是沒幹過,但我唯獨有一點自認的‘好處’,那就是不坑我看得上眼的人。

    時至此刻,在我看來,沈三已經不是老滑頭的那種油滑,而是骨子裏透着爲了生存而磨練出的精明。

    我樂意和這樣的人結交,感情到了份上,一個頭磕地上,稱兄道弟也不是不可以。

    關鍵是,我還沒忘了,他是百年前的人!

    拜把子沒問題,可萬一他要是來一句‘不求同年同月生,但求同年同月死’……我特麼找誰哭去?

    按我的脾氣,當斷則斷,就應該立馬拒絕沈三的提議。

    可是事情往往出人意料,這個時候,發生了一個細節,讓我下意識的改變了主意。

    靜海起初也被弄愣了,等反應過來沈三是怎麼個意思,臉色立時轉冷,眼皮低垂,鄙夷的斜視着跪在地上的沈三:

    “和咱家結拜,你以爲你是什麼東西?”

    他這聲是從鼻子眼和喉嚨眼裏發出來的,沈三沒聽見,我卻聽得一清二楚。

    經過這些年的磨練,我從最初眼裏揉不得沙子,到如今眼皮能把尖棱的沙礫磨得打滾,可我還是受不了某些人的態度。

    我一直都想不通,不知道因爲什麼,靜海和我之間開始有了芥蒂。

    但是,既然眼裏容不得,那便真是容不得,沒必要讓自己難受。

    我當即橫眼看向他,冷聲道:“九千歲,就算您曾是萬人之上,也還在一人之下呢。”

    不等靜海反口相向,我就跪在了沈三身旁。

    出人意料的事從來都喜歡‘接力賽’,我這頭才膝蓋着地,另一邊靜海竟也跪了下來。

    我倆隔着中間的沈三側目相對,靜海一字一頓道:

    “我說過,不管前世,只論今生。無論你早先有多蠢、多卑賤,這一世,爺們兒瞧你瞧得上眼!”

    “然後呢?”我橫眉冷對。

    靜海像是很認真的想了想,再擡起眼皮的時候,居然自說自話道:

    “咱家怎麼說也是有身份的,結拜可以,我只認作大哥。”

    “哎……”

    我剛故意藉口應了半聲,沈三突然用肩膀扛了我一下,接着側過身,朝着靜海恭恭敬敬磕了個頭:“大哥在上,請受小弟沈三一拜。”

    緊跟着,又一扭身,朝向我磕了頭頭:“二哥在上,請受三弟沈三一拜。”

    我有些錯愕,但還沒忘了和靜海對眼兒。

    靜海鼻子眼出氣:“你瞪我還管什麼用?人要面孔樹要皮,到了這份上,你我還能不磕這頭?”

    說完轉身朝着殘破的神臺磕了個頭,“魏完吾願和徐……徐禍、和沈三結爲異姓兄弟,非是同年同月同日生……”

    見他擡臉對着神臺,眼睛卻斜向我,我趕忙繞過沈三的後腦勺,對着他的後腦瓜子捏起個法印。

    老狗日的,你

    要是能把下半句說完了,我這就先送你去見如來!

    好在靜海又一個頭磕下去,卻是接道:“既非同生,那就不求共死。咱家只打心裏盼着我這兩個小兄弟好就是了。”

    “說的好!”沈三衝他一抱拳,聲音竟宛若洪鐘:“我沈三也是一樣,只盼着兩位哥哥好!”

    等沈三轉向我抱拳施禮的時候,靜海已經磕下了第三個頭。

    我又懵了,但到了眼前地步,能做的,也就只有有樣學樣、鸚鵡學舌了:“我徐禍、徐福安,願我兄長、兄弟世代安好。”

    每人三個頭磕完,沈三還沒起身,先把懷裏的半包捲菸拿了出來,給我和靜海各發了一根,“上香就免了,有福同享是真的,再一人來一根吧!”

    沈三是真喝多了,回到火堆旁,一根菸沒抽完,人就斜趴在地上睡了過去。

    靜海一手託着腮幫子,一手夾着菸捲,直到煙快燒到手指頭了,突然猛地把煙屁甩在火堆裏,衝我瞪眼道:

    “咱傢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今次卻是在陰溝裏翻了船,讓人給算計了!”

    這會兒我也由衝動中覺悟不少,故意含糊的問他:“誰又算計大哥您了?”

    靜海氣急敗壞的指着地上酣睡的沈三:

    “這小子,當真滑頭的緊!他連你我說話的機會都沒給咱們,一口咬定我是大哥,那是看出咱倆有嫌隙!他是疼和你,讓我做大哥,就只能照顧你這二弟!”

    我苦笑:“是吧。他自認老三,那甭管咱倆是什麼鳥變得,頭磕完了,做哥哥的就得照顧小老弟。”

    靜海和我對眼瞪視片刻,終是不約而同的哈哈大笑。

    我想明一切,也只能是在心中說道:這沈三,不愧是老滑頭的爺爺。酒醉三分醒,倒是替自己上了個‘全險’。

    靜海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指着我說:“他對你小子還是不錯的,要是真不把你當兄弟,喊你聲老大,你這蠢貨怕是就真要豁出性命照顧他了。”

    半清醒半糊塗的拜了一場把子,多了兩個不同時代的義兄義弟……

    尋了些柴禾添旺了火堆,和傻閨女頭腳相對的躺下,隔着火苗子看着對面沈三的臉,看了一會兒,終於還是忍不住笑,偷偷把右手扳指湊到嘴邊,小聲說:

    “和尚,我才發現,咱倆都是實在人。”

    靜海很快就蔫聲迴應了一句:“是啊,前頭咱佔便宜說那‘小滑頭’是咱孫子,眼下……咱們真就成那孫子的幹爺爺了。”

    這一覺,我睡得很踏實。

    可以說,即便是在和瞎子匯合後,在調研隊的營帳裏,我也沒睡得這麼安生。

    只不過,在即將醒來的前一刻,我迷迷糊糊的,彷彿看到面前出現了一個人。

    那應該是個女人,很美。

    四周仍然煙霧繚繞,我不覺得嗆,就見她在煙幕中對着我微笑。

    我忽然有些心神不定,準確的說,是突然覺得,我好像忘記了某件不那麼緊要……卻又本該很重要的事。或者說,是遺忘了某個人……

    “徐禍!”

    一個老鴰般呱噪的聲音傳進耳朵,下一秒鐘,我被人用力揪着領子和頭髮拽得坐了起來。

    我驚魂未定,可是看到面前揪起我的這人,一下子就張大了口,徹底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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