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蒯說完自己是奸細，不但沒有感覺害怕，反而覺得自己身上卸下了千斤重擔，這麼多年來，第一次感覺這樣輕鬆。剛纔彷徨的眼神也安定下來，身體也不像剛纔那樣顫抖的厲害了。
賈珂聽他說的話，並沒有感覺到多少喫驚，他原先就猜測，開平衛內的奸細是以販馬爲生，開平衛內販馬的的也就那幾家，而其中湯蒯的嫌疑最大，因爲他的門路最廣，父子兩代，在草原上從來沒有出過事情。這簡直是不可能的。
而讓賈珂沒有想到的，反而是他不但沒有按照韃靼人的命令，今天晚上偷襲城門，卻反而跑來向自己自首。
賈珂看着他說：“你的一切我都猜到了，我唯一沒猜到的就是你會來自首，這是爲什麼和我說一說，讓我心裏也有個底。”
湯蒯跪在地上坦然的說：“大人，我的父親是韃靼人，母親卻是中原人。我的母親到死也不知道我父親的真實身份，而我們家中只有我一個人被父親專門培養，成爲他死之後的接班人，繼續做韃靼人的奸細。但是他不知道，自從他把這件事告訴我，我心中就不願意。我不想做韃靼人，我只想做箇中原人，我不想回到草原當別人的奴隸。而且隨着這些年我的生意越做越大，這份心思就越來越強烈。但是這些年我沒有辦法，因爲我就是韃靼人手中的風箏，他們用我的出生控制着我，我稍微飛遠一點，他們就拉着線把我又拽回來，所以一直爲韃靼人辦事”
賈珂打斷他的話問道：“前幾任千戶的死也和你有關”
湯蒯聽賈珂問到這個問題，也沒有任何掩飾，“是的大人，每年差不多韃靼人南侵的時候，我就會接應幾個刺客，來到開平衛，並且給他們提供一定的方便。有時候他們能成功，有時候失敗。”
賈珂好奇的問他，“那怎麼沒有人來刺殺我”
湯蒯低着頭，如實的說道：“今年剛剛刺殺了一個千戶，如果再死一個，我肯定就會被暴露出來。我是兩代人的努力纔有的釘子，韃靼人爲了保護我，纔沒有採取行動。”
“那他們爲什麼今晚上你突襲城門。”
湯蒯也疑惑的說：“這個小的就不知道了，小的也對此十分的疑惑，這個點起三堆巨大的篝火，是最後的手段，一旦動用我這個釘子恐怕就廢了。”
賈珂盯着他的眼睛說道：“你即然來自首，想過自己的後果沒有”
湯蒯現在已經沒有什麼不能說的了，“早都想過，小的恐怕沒有生還的道理了，但是小人的兒子完全不知道這件事，我什麼都可以告訴大人，只求大人放過他們的性命。”
賈珂沒有給他任何答覆，只是接着問道：“你和韃靼人是怎麼約定的有什麼暗號”
“點三堆篝火，就是說今晚三更行動，他們偷偷來到城下，而我在城頭上舉一火把，連續搖動，就是告訴韃靼人，已經準備好了，可以進城了。”湯蒯老師都說道。
賈珂站在城頭看着城外，默默的想着事情，好像把湯蒯忘了一樣。而湯蒯跪在地上，一動也不敢動。等着賈珂最後的裁決，不知道是生還是死。
賈珂現在想的問題，也是他的生死，到底要不要他的命按理說他派人刺殺幾任千戶，還是韃靼人的臥底，這種人應該千刀萬剮也不爲過。但是賈珂不是那些爲國爲民的英雄，前幾任千戶的死和他用沒有任何關係，他現在想的就他是自己。他賈珂在這件事中能撈到什麼好處
賈珂思考了良久，最後決定留下他的性命，讓他爲自己效力。這樣他不但有了關於韃靼人的情報來源，還能多出一條財路，何樂而不爲
至於將來被人發現，想來應該沒有什麼人有這個本事，他們兩代父子隱藏了將近幾十年，要不是今日，到了山窮水盡，誰又能發現得了他們。
而且就算被發現了和自己有關，自己也有藉口。不過就是奉自己之命，來往韃靼人部落之間，刺探消息，爲國效力罷了。
賈珂做出了決定，轉過頭來看着湯蒯惶恐不安的樣子，淡淡的對他說道：“你以後和韃靼人就沒有任何關係了，好好做你的中原人，但是韃靼人這條線不要斷，以後我派人和你聯繫。”
湯蒯一聽賈珂放過他的性命，馬上鬆了一口氣，接着就不由自主的癱在地上。
賈珂看着癱軟在地的湯蒯，接着對他說：“從今以後，繼續做你販馬的生意，以後的利潤，我要一半。”
湯蒯到了這時候哪裏還敢有什麼反對，反而覺得這樣更好，能搭上千戶大人這條線，就等於搭上了榮國府這條線。他在千戶大人來的時候，可是打聽清楚了，這位賈千戶可是榮國府的後裔。
湯蒯這時候腦子完全開動起來，一下子就想明白了其中的關鍵，恭敬的對賈珂說：“老爺，我從今以後就是您的奴才了。我回去以後就把自己和家人的身契送來。”說完很偷偷向賈珂看去。
賈珂聽完他的話，臉上不由得露出笑容。湯蒯知道，這一次賭對了。如果自己不把身契送過去，賈珂恐怕還不能完全相信自己，到時候有什麼結果還不一定。而現在就不一樣了，自己是賈珂的奴才了，同賈珂一榮共榮，一損俱損。
賈珂看見湯蒯還跪在地上，就對他說道：“起來吧，現在沒你什麼事兒了，以後一定要小心辦差。”
湯蒯趕忙從地上爬起來，輕輕地走到賈珂身邊，獻媚的向賈珂問道：“老爺，外面那三堆篝火怎麼辦”
賈珂看着城牆外面，漫不經心的說道：
“以後就叫我大爺，你都把我叫老了。”
湯蒯忙不迭地說：“是，大爺說的對，是我太不會說話了。”
賈珂沒有搭他的茬，看着外面又想了一想，“這件事你不要管了。我自有辦法，以後你還是做你的生意。如果韃靼人要情報，就給他們一些無關緊要的，把這條線保持下去。”
湯蒯微笑着和賈珂說道：“大爺放心，而且我每年至少能給大爺上交八萬兩銀子。”
賈珂聽了他的話，大喫一驚。他從來沒想到，這樁買賣來錢這麼快，就是整個榮國府以他的估算一年的收入也沒有十萬兩。
這一下賈珂滿意了，至少以後自己不會缺錢。
湯蒯看着賈珂嘴角露出的笑容，壯壯膽子又說道：“我有一件事想求大爺，不知道大爺能不能聽一下。”
賈珂看在他每年給自己這麼多銀子的份上，想着如果不是什麼太難的事情就答應他。於是輕輕點了點頭。
湯蒯瞧見賈珂點頭，趕忙謙卑的說道：“大爺，我有兩個不成器的兒子，每天就知道招貓逗狗，我想把他們送到大爺的親兵隊中，煩勞大爺替我管教管教。”
賈珂一聽他這麼說，頓時對湯蒯刮目相看，這是把兩個人質送到自己手中，看來他是真心投靠自己了。既然如此，賈珂也不能駁了他的好意。就勉爲其難的答應下來。
接下來賈珂和湯蒯的談話就輕鬆許多，賈珂也把湯蒯當成了自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