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施沒接，埋頭喫着炒粉。
她一個勁兒地往嘴裏送東西，全程都沒有擡頭，喫得很機械。
中途嗆到了好多次，孟知易幾次讓她喫慢一點兒，但是她沒有聽，反而喫得更快了。
孟知易哪裏會看不出來她在跟他較勁兒？
但是，他什麼都不能說。
怕她繼續較勁兒，孟知易後來索性不開口說話了。
他閉嘴之後，希施喫飯的速度果然放慢了不少。
一份炒粉很快就喫完了。
喫得太快，希施有些想吐了。
她剛剛喝了幾口奶茶，胃就開始不舒服。
希施直接衝去了洗手間，趴在馬桶前，將剛剛喫過東西全部吐了出來。
孟知易聽着她嘔吐的聲音，眉頭緊緊地皺在了一起。
他快步走到了洗手間，看着她趴在馬桶前的狀態，臉色愈發地難看。
孟知易是有潔癖的。
但是，他現在根本顧不得這些，直接走到了她身邊蹲了下來。
“你哪裏不舒服？我去叫醫生過來給你看看。”
希施回頭看了一眼孟知易，並未說話。
吐完之後，她摁下水閥衝了馬桶，然後去漱口。
孟知易站在一旁看着她一系列的動作，臉上的表情十分複雜。
自打從醫生辦公室出來之後，她就沒有說過一句話。
但是他能看出來，她的情緒非常不好。
此時此刻，他倒是寧願她跟他吵架，或者是直接動手也好，總比這樣憋着強。
希施漱完口之後，孟知易有些按捺不住了，他擋在了她面前，雙手摁住了她的肩膀。
“哪裏不舒服？”
希施還是不說話。
孟知易又道：“你如果心情不好可以發泄出來，不要憋着。”
希施聽到孟知易這麼說之後，長嘆了一口氣。
雖然發出了一點兒聲音，但還是沒有要說話的意思。
她面色蒼白，整個人看起來十分憔悴。
孟知易緊繃着下顎，最後還是無奈地鬆開了她。
他鬆手之後，希施便走出了病房。
孟知易擡起手來掐了一把眉心，轉身離開，去找醫生。
醫生很快來到了病房，給希施做了個檢查，並未發現什麼大礙。
醫生詢問的時候，希施也沒怎麼開口說話，基本上是點頭或者搖頭回應的。
醫生是聰明人，自然看得出這對夫妻之間氣氛不對。
檢查完之後，醫生對孟知易說：“沒有發現什麼大礙，可能就是喫東西喫太快了，或者是太油膩了。這兩天可以喫一點兒相對清淡的東西。”
孟知易點點頭，記下了醫生的建議。
醫生說完之後就走了，病房裏又只剩下了他們兩個人。
孟知易站在病牀前盯着希施看了一會兒，然後轉身去給她倒了一杯水，放到了牀頭櫃上。
希施再次用被子矇住了腦袋。
這一夜，兩個人誰都沒有再說話，病房裏安靜得詭異，讓人心涼。
希施的手術定在第二天上午，起牀之後，就有醫護人員過來做術前準備了。
希施倒是很配合。
過了半個小時，希施被推入了手術室。
孟知易一個人坐在手術等候區等待着，面色凝重。
他滿腦子都是她憔悴的樣子，還有孟行難之前說過的那句話——
如果不能好好對她，就放過她。
其實他一直都想好好對她，但是他始終找不到合適的相處辦法。
希施不在意他，這麼多年都對他沒有一點兒感情，每次想到這個事情，他就會格外地挫敗。
十多年了，或許真的到了說結束的時候。
逼來的感情，確實是沒有什麼意義。
想到這裏，孟知易捏緊了拳頭。
他深吸了一口氣，閉上眼睛繼續等待着手術結束。
引產手術持續了將近兩個小時。
手術結束後，希施被送回到了病房。
因爲出血過多，她人已經暈過去了。
孟知易見她昏迷，便開始詢問醫生情況。
“爲什麼人暈過去了？”
醫生解釋道：“手術的時候出血有些多，她本身身體底子不好。”
孟知易：“……”
醫生：“手術挺成功的，不過……你們得做好心理準備。”
一聽到醫生這麼說，孟知易的臉色陡然沉了下來：“什麼心理準備？”
醫生醞釀了一下：“引產兩次，以後懷孕的機率很小了，就算懷了也有可能會習慣性流產，如果你們以後要孩子，要認真備孕纔是。”
說出來這話之後，醫生眼看着孟知易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他本身就夠嚴肅的了，現在的表情就更詭異了。
醫生有些緊張，正想要開口安慰他，就聽他問：“沒有辦法？”
醫生說：“這個也不確定，主要還是看運氣，目前先把身體養好再說吧，她身子太虛了。”
醫生走後，孟知易走到了病牀前站着，就這麼盯着牀上的希施看了半個多小時。
她還在昏睡中，面色蒼白如紙，整個人都病懨懨的，看着像是死過一次一樣。
孟知易轉身回到沙發前坐了下來，回憶了一下他們這些年的相處。
仔細想了很久，他竟然想不出來她特別快樂的時刻。
可能，在他身邊就是不快樂的吧。
他給了她事業上的榮譽和輝煌，也給了她精神上的枷鎖，還有身體上的傷害。
引產兩次……
有幾個女人能承受這樣的事情？
或許，真的到了該放手的時候。
她離開他，應該會很快樂一點兒吧？
想到這裏，孟知易再次捏緊了拳頭。
希施一直到下午才醒過來。
她睜開眼睛的時候，病房裏空無一人。
希施勉強撐着身體坐了起來。
口乾舌燥，她扶着牀起來爲自己倒了一杯水。
喝完水之後，希施再次坐回到牀上。
看着空蕩蕩的的病房，她自嘲地扯起了嘴角。
陳婧詩啊陳婧詩，都這種時候了，你究竟在期待什麼呢？
她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可能一輩子都不會再有孩子了吧。
挺好的，這是老天爺給她的懲罰。
她擡起頭看向了窗外，天快黑了。
肚子好像有些餓……
她正這麼想着，病房的門被推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