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婉卿突然回憶起了小時候的事兒。
這些事兒，她從來沒有跟任何人提過。
今天是真的有點兒憋壞了。
希施能感覺到她情緒有些壓抑，這種時候，她要做的就是靜靜聆聽。
“那會兒我十三，正讀初中呢，窮得十塊錢的零花錢都沒有，有一天我養父母突然說有富貴人家要收養我，二話沒說就把我賣了。”
“不過我也能理解他們，人窮志短麼，反正我也不是他們親生的，在我身上投資划不來。能換一大筆錢，當然是好事兒。”
“宋家爲什麼收養你？”希施總覺得這件事兒裏有蹊蹺。
這年頭，豪門的人一個比一個精明。
沒辦法給他們帶來好處的事兒，他們是不會做的。
陳婉卿笑了下，“是啊，我當時也在想，他們爲什麼會收養我，納悶了很久。”
“不過後來看到宋寧昭的時候我就明白了。”陳婉卿說，“宋寧昭是熊貓血，但是他有血液病，正好我也是熊貓血，宋家當時正好在給他找活體移動血庫，所以就買下我了。”
希施：“……”
這確實有豪門的作風。
“他們對我還算可以，喫的用的都沒有缺我的，不過我大概也知道他們不是真心對我的，方便抽血而已。”
“說起來……這逼崽子真的吸了我不少血。”陳婉卿自嘲地笑了笑。
陳婉卿平日大部分時候都嬉皮笑臉的，希施很少見她這樣傷感。
她看得有些難受，眼眶竟然酸了。
“他十二歲那年，去美國治病，病好了。”
“那會兒我讀大學了，他病一好，我就知道我沒什麼用處了，我以爲宋家會把我丟出去，不過他們還挺夠意思，沒有攆我離開。”
“對了，宋寧昭有個哥哥，你知道吧？比他大很多歲的哥哥。”
希施點點頭，“新聞上經常看到。”
“當時，我跟他在一起。”陳婉卿笑着說，“我從十五六歲開始就喜歡他了，我成年之後我們就在一起了。當時我跟個傻子似的，以爲我們能走到一起。”
“後來呢？”希施問。
“後來宋家的長輩不知道從哪裏知道了我們在一起的事兒，認定了是我勾引他的，就把我攆出來了。當時他保證過從此以後都不跟我來往。唔，那個時候我就認清楚夠男人們的真實面目了。”
“前一天晚上還躺在牀上抱着我說會愛我一輩子，第二天就可以在宋家人面前發毒誓一輩子不跟我聯繫。”
雖然陳婉卿是笑着說出這段話的，但希施能感受到她話裏深深的絕望。
希施沒有正兒八經談過戀愛，她無法感同身受，但對於絕望，她是可以感同身受的。
希施很少外露自己的感情。
但是，這一次，她擡起胳膊來抱上了陳婉卿。
陳婉卿感覺到希施的動作以後，笑着說：“沒事兒，都陳芝麻爛穀子的事兒了，我早就不喜歡他了。”
“那你和宋寧昭是怎麼纏上的？”希施很好奇這個。
他們兩個人年齡差了這麼大，宋寧昭肯定也知道陳婉卿和他哥在一起過的事兒。
“他十八歲的時候，有一次我喝多了。”陳婉卿笑了，“也不是我喝多了，他給我酒裏放了安眠藥，後來迷迷糊糊就睡了。”
希施：“……”
看來宋寧昭是蓄謀已久的了。
“算了，提起他們宋家人就晦氣，不提也罷，睡覺睡覺。”陳婉卿擡起手關了檯燈。
第二天是年初一，希施和陳婉卿準備在家裏做一頓好喫的。
她們兩個人很一致地睡到了中午才醒，醒來之後一前一後下了樓。
希施剛剛走進廚房準備從冰箱裏拿食材，手機就響了。
她拿起手機一看，竟然是的徐凌的電話。
希施當時有點兒懵。
上次道別的時候，徐凌確實說過她要來海城，難不成這次是回來這邊過年了？
徐凌對她還挺不錯的，希施也不好不接她的電話。
最後，她硬着頭皮接起了徐凌的電話。
“伯母。”希施很有禮貌地喊了她一聲。
“小詩啊，我是不是打擾到你了？”徐凌小心翼翼地問着。
希施忙否認：“沒有，您找我有事兒嗎？”
徐凌：“是啊，我現在在海城呢，上次不是說好了過來之後去找你嗎，你今天方便嗎？我們一起喫個飯呀！”
希施有些爲難。
她想了一會兒，然後說：“不好意思伯母，今天不太方便，明天我請你到外面喫吧，我知道一家很不錯的私房菜。”
希施還沒有傻到讓徐凌來她這裏。
她能感覺到徐凌特別想讓她和孟知易和好，萬一到時候帶着孟知易過來，就尷尬了。
她現在是真的不想看見孟知易。
徐凌聽到希施這麼說，確實有點兒失望，不過她還是答應下來了：“好吧，那一會兒你把時間地點發給我，到時候我過去找你哈。”
希施：“嗯，春節快樂，伯母。”
徐凌：“你也是啊小詩，春節快樂。”
陳婉卿洗漱完走進廚房之後，正好聽到希施在跟人打電話。
聽着她一口一個“伯母”地喊着，陳婉卿還有些納悶兒——
她什麼時候跟她伯母關係這麼好了？
之前不都不聯繫了麼？
陳婉卿等希施掛了電話，好奇地問：“你伯母的電話？你竟然還跟他們聯繫。”
“不是。”希施將手機放到一邊兒，繼續從冰箱裏拿東西，“孟知易他媽。”
陳婉卿：“噗——你跟你前婆婆還有聯繫？”
希施：“……上次去蒙特利爾吃麪的時候碰見了。”
“這麼看來，她好像還挺喜歡你的啊。”陳婉卿摸了摸下巴，“老太太說不定還想着讓你跟她兒子和好呢。”
希施並沒有跟陳婉卿繼續談論這個話題：“趕緊過來給我打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