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生氣了就跟我發脾氣，我真的很喜歡。”
說完這句之後，孟知易在她耳朵上吻了起來，“我應該早些跟你說這些話的，如果我早點兒說，我們也走不到今天這一步。”
“其實孩子沒了，我很難受。”他藉着醉意，將自己全部的心聲都說了出來，“不是因爲孩子，是因爲你。行難跟我說，如果我做不到好好對你，就趁早放你離開。”
“我知道你跟我在一起一直都不快樂，因爲我沒有給你想要的。”
“我一直都會錯了意，其實你要的根本不是那些，對吧？”
孟知易這番話看似沒頭沒尾，但希施卻聽懂了。
她下意識地抓住了身下的牀單，大腦嗡嗡作響。
她從來沒有想過，她和孟知易也有這樣溝通的一天。
希施又想起了陳婉卿之前問過她的問題——
她真的不喜歡孟知易了嗎？
答案她自己心裏有數。
不是不喜歡，只是清楚地知道他們不可能。
理智告訴她，他們在一起是不會有好結果的。
她無法敞開心扉和他溝通，也沒想過孟知易會放下架子和她溝通。
“我做錯了很多事情，能不能……再給我一個機會？”
見希施不說話，孟知易鼓足勇氣問出了這個問題。
再次聽到他的聲音，希施回過了神。
她擡起手來輕輕推了一下孟知易的肩膀，“你讓我想想，我沒辦法現在就給你答案。”
“你在擔心什麼？”孟知易說，“你把你擔心的問題都說出來，我會一個一個解決。”
這一次，他不打算再憋着了。
之前孟行難也說過，他們兩個人之間最大的問題就是從來沒有平心靜氣溝通過，都是擰巴的人，誰都不肯先低頭。
之前孟知易也不願意低頭的，但是到現在他才發現，過沒有她的日子，比低頭還要難受。
所以，這一次，他選擇做那個最先低頭的人。
大概是因爲孟知易的態度太好，希施也逐漸平靜了下來。
她思考了一會兒，然後才說：“我們兩個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
“比如？”孟知易要她舉例子。
希施：“比如家庭背景和成長環境，你沒發現我們很多觀念都不一樣麼。之前我們結婚，確實沒有這方面的考慮，因爲那不是正常的夫妻關係。”
“你覺得我會因爲你的出身看不上你？”孟知易擰眉。
“不是看不上。”希施搖搖頭，“只是價值觀不一樣，其他事情上很容易出現分歧。”
“出現分歧的時候我聽你的。”孟知易說，“這事兒解決了，下一個問題。”
希施：“……”
他還真是說得輕巧。
怎麼就解決了？
她可不認爲這樣的妥協是解決。
“你說得容易。”希施笑了下，“不管是什麼關係，一直妥協的那一方都會不耐煩的，沒有誰會一輩子對誰好。愛都是有條件的。”
孟知易仔細品了一下她的這句話，最後得出了結論：“你不相信我。”
希施搖搖頭，“不是不相信你，我是不相信人性。”
“你現在爲了跟我和好，什麼承諾都做得出來，你的目的不是爲了履行承諾，只是想讓我跟你和好而已。一旦我跟你和好了，這些話你自己都不會記得。”
“而且，沒有誰會真的一輩子喜歡誰，我父母都沒能陪我走到最後，何況是沒有任何血緣關係的人。”
希施這番話說得十分冷靜，她眼底平靜無波，帶着千帆過盡之後的滄桑。
孟知易看着她如此冷靜地分析着這件事情，心頭被刺痛了一下。
他不敢去想，她到底是經歷了什麼，纔會有這樣的感悟？
而且他也知道，這種想法，一時半會兒是改變不了的。
“我可以證明給你看。”
因爲心疼她，孟知易的聲音比之前溫柔了不少，“這個世界上確實很少有人會無條件對另外一個人好。少，不代表沒有。”
“還有別的問題嗎？”孟知易繼續問着。
“不可能的。”希施搖搖頭，否認他的話，“你是不是忘記了，我不能生孩子了。”
希施提起這件事情的時候，完全是雲淡風輕的態度。
但，她越是表現得不在意，孟知易就越是難受。
她話音剛落，孟知易一把抱住了她。
“醫生只是說懷孕機率小，並沒有說不能生。只要好好備孕，沒什麼不可能的。”孟知易安慰着她。
“所以你看，你內心還是抱着希望，覺得我能生。”
希施笑了笑，“如果到時候我不能生了，你不會後悔麼。”
“……”
孟知易被她說得啞口無言。
他也是第一次認識到了希施的偏激。
沒錯，是偏激。
她看待這個世界的角度都是很偏激很消極的，她不相信任何人。
遇到一件事情，她會先做最壞的打算。
孟知易想着這些，長嘆了一口氣。
他有些無奈地開口問她：“你爲什麼不往好的方面想？”
希施被他問得怔了一下，然後笑了出來。
“十五歲之前，我以爲我父母能陪我一輩子，後來他們走了。被接到我大伯家的時候，我以爲他們真的會對我視如己出，結果是多喫一口飯都要看人的臉色。高中的時候我出去打工，領班對我很好，我以爲她是真心想跟我做朋友，後來她把我的獎金抽走了。”
“孟知易，這就是你和我最大的不同。我們所處位置不一樣，這個世界對待身處高位的人總是會散發更多的善意。樂觀積極也是有門檻的。”
“我現在不會對任何人抱有多餘的期待，沒有誰應該對我好，所以他們罵我詆譭我，我也不會很難受。”
“這就是我和你最大的不同，你父母感情好，你從出生開始就高人一等，周圍的人對你都充滿了善意。但是我不一樣。”
“我剛剛說的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是這個意思。”
希施難得說了這麼一長串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