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張坎文收了這小王勵做徒弟,而且傳授起了文山一脈的功法,原本以爲王勵度過半年的關口之後就會安生一段時間,不過看來事情比我想象的更糟。
我掀開了小王勵的衣服,他胸口處那個黑斑凹坑變得愈發明顯了,如果說先前見這個凹坑的時候它還幽深的像當初果園裏那個詭異的祭井,那現在這凹坑深陷的視覺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天坑。
此時王勵這才一歲,身子自然沒多厚實,可縱使如此,那凹坑給人的視覺仍舊像是一個無窮無盡的深井,莫說開了陰陽眼的修煉之人,就算是普通人,都能看出其中定然不妙。
我側眼一看,此時的王坤精神一陣萎靡,早就沒了先前那副笑呵呵的樣子,合着路上他都是在報喜不報憂。
而且到這時我才發現,張坎文手臂上是纏着繃帶的,只不過剛纔我迫切的想要看看小王勵的情況,一時沒有察覺。
當初從殷商王陵出來的時候張坎文確實是受了重傷,不過這事兒都過去這麼久了,張坎文又是識曜五星的境界,身體自然是大大優於常人,沒道理這麼久了還沒養好傷,莫不是他又被什麼人打傷了?
我的神色不由陰沉下來,張坎文是我至交好友,是文山一脈的傳人,若是誰敢來找張坎文的麻煩,我不介意讓他喫點苦頭!
“張兄,你這傷……”帶着微微慍意,我張口詢問道。
張坎文還是那副鬍子拉碴的樣子,不甚在意的揮揮手,“無妨,只是些皮外傷,不礙事的。”
張坎文看來不願說,不過身邊的劉傳德倒是一臉懊惱,“東家,打傷張坎文的不是別人,正是你懷裏的小王勵!”
我心裏一個激靈,身旁王坤等人的眉頭也皺的更深了。
“這……的確是我兒子所爲,養不教父之過,這事……這事……唉!”
王坤哭喪着臉,臉上既是愧歉,又是惶恐。連帶着旁邊衆人都是滿臉驚悸。
唯有張坎文面色不變,還有閒心笑道,“哈哈……這點小傷礙不得什麼事。我早就說過這小傢伙根骨清奇,是個練功的好材料,這不,才這麼點大,就把我這個師傅打的七葷八素的!孺子可教,孺子可教啊,哈哈……”
一邊刻意的笑着,張坎文給我遞過來一個眼神,很明顯在示意我不要繼續追問這個問題。
我點了點頭,沒再說話,心裏卻是震驚到了極點。
僅僅一歲的王勵竟能傷到識曜五星修爲的張坎文?別說是我,單看王坤他們衆人的臉色,也知道這事過於古怪。
而且張坎文還不願當着衆人面提及此事,顯然情況已經十分嚴重了。
我不由眉頭皺的更深,原以爲小王勵能太平一段時間,但瞧現在的情況,寄身他體內那邪魅之物顯然已經按捺不住了。
張坎文很快便轉移了話題,笑着對我又道,“別光顧說話,走,飯席早已經準備好了,你這出一趟遠門,想來也經歷了不少事情,好好給哥哥我說道說道。”
說着張坎文便拉我入席,王永軍這些人是在酒桌上縱橫慣了的,自然也更會調解氣氛,跟着玩笑幾句,衆人這才難得的露出笑臉,入席喫酒。
我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喫飯的時候也是隨口應付着,一頓飯吃了個沒滋沒味,王永軍顯然也看出了端倪,很快就結束酒席,安排王坤送我們回去。
風水玄學店如今裝飾的比先前更加豪華,原本四層的小樓如今這又加蓋了幾層,不說直入雲霄,但看着也是頗爲大氣,讓人不得不佩服王永軍的手段。
當初在這深圳的鬧市區那樓可是直接倒塌了去的,不想這才數月的功夫,便又萬丈高樓平地起了。
張坎文還是之前那副淡然模樣,下了車一步三晃盪的往店裏走,似乎之前的事兒根本就沒發生過一樣,倒是我有點坐不住了,也顧不上細細觀察這店子的情形,抓着他的胳膊這就問道,“張兄,到底是怎麼回事?真是小王勵傷的你?”
張坎文一個眼神,回頭從王坤夫人手裏接過孩子,仍舊裝作無所謂道,“走,上樓再說。”
我回頭看了眼劉傳德和謝成華,這兩人應該都是見過當時場面的,明顯有些心有餘悸,王勵夫婦也是一臉的懊惱,在那兒唉聲嘆氣的。
帶着重重疑惑,我跟着張坎文來到他的房間。
“周易,倒是首先要恭喜你,有了識曜大圓滿境界,而且我瞧你身上的氣勢,恐怕你距離突破天師也只是一步之遙吧?”
進了房間,張坎文仍舊帶着淺笑,並未着急說起王勵的傷勢,反而問起了我的修爲。
按理說張坎文此時不過識曜五星的境界,很難看出實力比他高太多的人的境界水平,不過大概因爲他手裏有文山一脈的功法,此時居然也能看明白我的修爲。
張坎文是個舉重若輕的人,他越是如此,我的心裏越是不踏實,所以我也只是隨口應付道,“運氣好,遇到些奇遇,算是撿來的便宜。你先說說小王勵的事兒吧!”
張坎文這才找個凳子坐下,一臉幽愴的看着小王勵,眼神裏的淡然逐漸變成了凝重。
此時的小王勵已經多少會說幾句話了,牙牙學語,明顯跟張坎文很熟,這會兒正在對着他咧嘴傻笑。
“多好的孩子啊……”
張坎文長長嘆了一句。
他一連串的動作搞得我滿頭霧水,饒是我這性子都有點熬不住了,“張兄,到底怎麼了,是不是遇到了什麼麻煩,你說出來,我們也好一起解決啊!”
他越是這樣,我的心裏越是沒底。
張坎文慘笑一聲,“你可記得我跟你的兩年之約?”
我心裏咯噔一下。
當初張坎文斷定小王勵是中了童子花姐,被妖孽附了身,曾經執意想要殺掉這個孩子,我萬般保全他這才讓步,提出一個兩年之約。
修道之人任誰都知道童子花姐的厲害,小王勵胸口那看似幽深的凹坑實際上就是那孽障溝通人間的通道!終有一天,那凹坑後的恐怖存在會從通道逃逸,爲禍人間。
而且附身童子花姐的邪物大多修爲不俗,若是屆時不能除掉這惡魔,到時候我們也只能痛下殺手,將王勵誅殺。
只是當時我倆已經算好了對策,第一個半年關口也順利通過,第二個關口至少也是兩歲之時纔會到來,到底又生了什麼樣的變故?
小王勵粉色的牙牀裏稀稀落落的長了幾顆小牙,燦爛的笑着,看着人畜無害,似乎和別的孩童沒什麼不同,可就是這樣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嬰兒,竟然出手重傷識曜五星的張坎文?
我臉色凝重道,“我當然記得你說的那兩年之約,可如今這不才過去一年?”
張坎文抱着小王勵,不停的逗着樂,臉上卻毫無一絲笑容,“當時我的確判斷第二個關口會在他兩歲時候到來,而且我也有一定的信心,能幫他扛過那個關口,對付那隱藏在凹坑後面的邪物。但是……如今看來,恐怕以你我的修爲,一年以後,拿那邪物,根本不會有絲毫辦法!”
我心裏又是一沉,張坎文和我早就相識,他知道我手裏的底牌。
瞳瞳、蛇靈還有屍魅、小金皆非凡俗之物,修爲高超,張坎文都已見過,而且他也明知此時我已識曜大圓滿,距離天師也只一步之遙,加上手持文山功法的張坎文,怕是陽神天師碰見我們都佔不到任何便宜。可如今他竟然如此頹廢!
寄身到小王勵身上那妖物,究竟是何等恐怖的存在?
張坎文懷裏的小王勵仍舊在人畜無害的笑着,眼神裏滿滿的都是小孩子對這個陌生世界的好奇和跟張坎文的熟稔。
我怎麼也無法想像,這具小小的身子裏面,竟然隱藏着一個無比強大的邪物。
且不說能不能對付那邪物,到時只要那邪物破洞而出,小王勵就會立馬灰飛煙滅!
當初是我執意保下小王勵,如今事已至此,我又如何能袖手旁觀?
我沉默片刻,伸手接過張坎文手裏的孩子,抱着他輕輕晃了幾下。
小王勵倒是不太認生,微微哄了幾下後,便又咧開粉嫩的小嘴巴笑着,狀若方纔。
不管如何,當初是我要執意救下小王勵的,俗話講幫人幫到底,送佛送到西,無論如何,我也不能看着小王勵平白無故的死去。
想到這裏我倒也慢慢鎮定了下來,笑着對張坎文再次問道,“張兄,你到底是如何受的傷,這小子又是如何傷的你?你且跟我細細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