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屍之法在玄學界裏不算祕聞，可接連兩個養屍家族的出現，卻多少帶着點詭異。除了屍陰宗之外，我完全想不到，世間竟還有如此規模的養屍家族。
心裏帶着懷疑，我仔細盯着擂臺上的六個人，試圖從他們臉上發現端倪。但看了許久之後，卻不得不承認，除了林雪之外，場上其他五人，都與我從未謀面。
當初在屍陰宗裏，我潛伏在那密道之內，除了那所謂的“老祖宗”之外，屍陰宗裏其他所有人，基本上被我偷窺了個遍，全宗上下，可以說根本沒有我不認識的人。
不過屍陰宗太大了，我也不能確定當時我所接觸的就是屍陰宗的全部弟子，所以，依舊不能排除擂臺上這兩個家族是屍陰宗餘孽的可能性。
我轉頭對王燦問道，“你可知這兩家的底細？”
王燦不知我爲何發問，不過依舊認真思索了一下，開口答道，“常山洞天，乃是古北嶽恆山之別稱，五嶽洞天之內，常山排在第一。至於呂梁福地，別的也無甚奇異之處，唯一異常，便是跟常山洞天一樣，都修習控屍之法……哦，對了，這兩家距離極近。常山乃太行主峯之一，呂梁與太行都在山西境內，一西一東，平行並立。因爲地理位置以及修習功法的關係，兩家頗爲敵對，今天撞到一起，不管實力如此，恐怕都不會善罷甘休。”
常山乃太行主峯之一……聽到這句話時，我目光不由一閃。
早先我潛入屍陰宗時，便是從太行南麓的娘子關進山，在深山裏一路前行，最後到達屍陰宗山門。而這常山也在太行山脈內，本身又修習養屍之法……這就有意思了。
偌大一個屍陰宗，既然佔據了太行山，我就不信他們會任由一個其他實力盤踞在自己的地盤上，反之，對常山洞天來說，也是如此。極有可能，這常山洞天便是屍陰宗的餘孽！或者說，屍陰宗是這常山洞天的外圍勢力，當初發狂的太歲，只毀掉了屍陰宗，並未將其背後的常山洞天連根拔起。
百足之蟲死而不僵，以屍陰宗的規模來看，有殘餘勢力遺留下來是很正常之事，我只是沒想到，這麼快就被我給撞到了。
當然，這一切都只是我的推測，具體是否如此，還需要驗證。此外林雪的舉動也讓我有些看不懂，若事實真像我推測這般，以林雪的身份，應該加入常山洞天才對，怎麼也不該加入與之敵對的呂梁福地。
要麼是我推測有誤，要麼就是這裏面有我看不透的隱情。
在我不斷推測的同時，擂臺上，兩方勢力已經戰成一團。跟其他人的手段都不同，這兩方勢力剛一出手，自己並不加入，而是操控着自己的屍傀開始廝殺，雖然打的激烈，但危險卻更少。
當初在屍陰宗裏，我也曾參與過一些比鬥搏殺。一般來說，屍陰宗的弟子的確都是操控着自己的屍傀戰鬥，但到了生死攸關之時，多半自身也要加入戰場，如此才能把最強實力完全發揮出來。可此時擂臺上這兩家，你來我往的打了許久，卻根本沒有半點親自衝上去的意思。
直到常山洞天那個識曜境界的地師抱拳告負之後，我纔看明白，這兩家哪像是有什麼仇恨的樣子，分明是彼此早就串通好了，打擂臺只是一個過場罷了。
王燦也發現了這一點，滿臉怪異的連聲感嘆道，“不應該啊，怎麼會這樣……”
擂臺上的比鬥還在進行，林雪那具紫宸屍智慧極高，似乎知道這場比斗的意義，完全沒有一點拼命的樣子，只是利用自己的速度，不斷遊走調息着對面那具靈智一般的煉屍。等消耗的差不多了之後，他猛地節奏一變，右拳上匯聚出一團紫光，然後一拳便將對面天師境界的煉屍擊倒。
同爲天師境界，紫宸屍再了得，也不可能輕易一拳便去了對方性命。不過那煉屍剛一倒地，對面的印章天師便連忙控制着煉屍不讓起身，自己迅速抱拳認輸。
兩場結果已出，常山洞天淘汰，呂梁福地晉級。雙方依舊還在不緊不慢交手的陽神天師，一看出了結果，隨即便也停手，招呼都沒打，便各自匆匆下臺。
這是一個很大的冷門，但相比於結果，更讓人意外的是雙方對這場比斗的態度。這可是關乎修行資源重新分配的羅天大比！連十大洞天都得嚴肅對待之事，誰也想不到，常山洞天和呂梁福地，竟會以如此態度對待。
當然，即便如此，也不會有人斥責黑幕，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雙方背後一定有利益交換。所以，觀戰衆人都抱着無所謂的態度，還有少部分人則是頗爲興奮，低頭盤算着自己下一輪遇到呂梁福地的概率。
唯有我依舊皺眉不解，愈發看不懂眼前的情況了。
莫非我之前推測有誤，這常山洞天和呂梁福地，都是屍陰宗餘孽？但這依舊無法解釋眼前之事。
利益交換……雙方肯定是有利益交換的，呂梁福地到底拿出了什麼樣的利益，才讓身爲死敵的常山洞天，願意將羅天大比的晉級名額交易給它？
如此想着，我腦海中忽地閃出一絲亮光。
如果我的猜測不錯，常山洞天真的是屍陰宗餘孽，那麼對現在的屍陰宗餘孽來說，最重要的是什麼？
絕不可能是真龍脈。屍陰宗之人，所修陰氣，雖然依舊屬於道炁範疇，但卻無限偏向於巫炁，是以真龍脈對其無用，他們也不可能擁有王屋洞天那種可以將真龍脈轉化爲巫炁的法陣。
真龍脈無用，那有用的是什麼？
我腦海中一下子便浮現出當初在屍陰宗裏，第一次見到那太歲屍身時的情形……屍陰宗，闔宗上下，修行所依仗的陰氣，盡是那太歲屍身提供！屍陰宗消亡之後，太歲屍身也兵解而去，結論已經很明顯，此時屍陰宗餘孽，最需要的不是別的，正是太歲屍身，或者說太歲屍身所散發出來的陰氣！
也只有這種涉及到修行根基之物，才值得拿洞天福地的排名、拿真龍脈這樣的修行資源來做交換！
如此說來，這呂梁福地內，必有太歲屍身！即便沒有，也至少是類似可以提供陰氣之物。
我心裏不由一動。世間巫炁稀薄，王屋洞天內的陣法雖然可以提供源源不斷的巫炁，但我不可能在王屋洞天久呆，這裏的巫炁也無法帶走，按照我原本的設想，我打算找時間去泰國天龍寺一趟，尋找那裏的太歲蹤跡。
當然，太歲屍身巨大，即便真的找到了，我也不可能隨身攜帶。不過我身上有當初姽嫿贈予我的玉環。玉環內有當初在玄學會里吸收的真龍脈，但那條真龍脈本就垂暮，真龍涎也被我當年取走，再加上當初小金修行之時，每天吸食，此時已經所剩無幾，以至於小金離開之後的這一年時間裏，我幾乎都沒有用過。此時玉環內還有極大空間，真能找到太歲屍身的話，用其來暫時儲存巫炁最合適不過。
換做以前，我可能還會琢磨一下玉環是否可以吸收巫炁，但現在我已經明白，道炁就是巫炁，真龍脈便是太歲屍。玉環既然能吸收真龍脈，那自然也能吸收太歲的一身巫炁。
泰國旅途遙遠，而且一切還都是從當初那個黑衣阿贊口中聽聞，事實究竟如何，我心裏着實沒有多少把握。而這呂梁福地則不然，呂梁山距離王屋洞天，不過百里上下，身爲福地家族，雖有陽神天師坐鎮，但實力想必有限，很難對我造成威脅。
既如此，我似乎可以在他們身上打打主意了……
在他們身上搜尋太歲屍體的同時，也可以側面瞭解下常山洞天的情況，畢竟當初屍陰宗覆滅之時，發生的事太過光怪陸離，而且跟玄學會老會長有極大關係，至今我也沒弄明白，趁此機會，若能順便弄明白當年之事，那就更好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