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母孃話音剛落，沈晗的神情頃刻間沉鬱。
他可以不跟蘇家計較，前提是保住現有的婚姻，如果有人要破壞他和妘兒的婚姻，那便……毫無情面可講。
於是，沈晗的語氣瞬間冰冷。
“離婚，想都不要想。”
簡短几個字，道出了他的決心。
林茹似乎要爆發，沈晗凌厲的目光倏然掃向她，厲聲道：“你們從來不考慮妘兒的感受，有什麼資格當她的父母？既然你們不愛惜這個女兒，那就由我來保護她！借給蘇氏公司的五千萬，也不必你們還了，就當做是我給妘兒的聘禮。從今往後，妘兒是我沈家的人，她的事輪不到你們操心！”
五千萬的聘禮？
蘇大元和林茹一時間不知該作何反應，兩人面面相覷。
沈晗卻不管他們答應與否，拉起蘇妘兒往二樓走，準備收拾行李離開。
他這次是下定決心了，蘇家真特麼不是人待的地方！
好在稍早時候，沈晗便問過蘇妘兒類似的問題，當時蘇妘兒的回答是他去哪兒、自己就去哪兒。也正因如此，沈晗纔會有充足的底氣將蘇妘兒帶走。
蘇妘兒儘管不會反對沈晗的決定，但好好的家人突然關係搞得這麼僵，她顯然也是難以避免地傷心，在收拾行李時默默掉淚。
蘇大元和林茹兩人在客廳坐了半天。
聽着樓上的動靜，蘇大元一邊嘆氣，一邊煩躁地吸菸。
林茹臉上看不見多少難過，反而充滿了精明的算計。
她低聲對蘇大元道：“老公，這個沈晗也是個傻子啊，五千萬說不要就不要了？”
蘇大元皺眉看着她，“沈晗的性格一般不會開玩笑，應該是真的。”
“那韓家不會找他麻煩？”林茹疑惑地嘀咕道，“又或者是像大哥說的那樣，韓家對沈晗言聽計從，連五千萬也能隨便給？”
蘇大元不吭聲。
林茹的眼睛卻漸漸亮了起來，興奮地自言自語。
“如果沈晗真能對韓家予取予求，那我們不是發了嗎？韓家資產過數十億，隨便掉點碎屑出來，也夠我們喫撐了！”
聽到這裏，蘇大元生出了不祥的預感，提防地望着妻子：“你可別動什麼歪腦筋。”
“這怎麼算歪腦筋了！我辛辛苦苦把女兒養這麼大，供她喫供她穿還供她念書，沈晗五千萬就想把她買走了？”林茹理直氣壯地反駁，“我跟你說，沒那麼容易！反正韓家有的是錢，沈晗跟韓家關係那麼近，相信就算是一億也能輕鬆拿出。”
“當然，我也不是要他再給一億，只要將他之前借給公司的五千萬清零，那他再補上五千萬，我覺得就差不多了。”
想了想，林茹又興沖沖地補充：“對了，櫟兒不是喜歡他那輛車嗎？那就再加上這輛車！”
“一億？你腦殼壞掉了！”蘇大元倒吸了一口涼氣，“你以爲自己的女兒是鑽石做的嗎？”
“一億怎麼着？”林茹不滿地瞪眼睛道，“你蘇大元的女兒不值一億，難不成我林家的女兒還不配嗎？你瞧瞧庭駿的女朋友，她的家族還沒有韓家有錢，可是大哥說了，只要庭駿和向筱沁結婚，林家就能擁有價值幾千萬的彩禮。”
蘇大元感覺太陽穴隱隱作痛，“你也說了向家嫁女的彩禮是幾千萬，那你還好意思跟沈晗開口要一億？”
“沈晗他能跟庭駿比？！”
林茹的分貝不可遏制地揚高，蘇大元生怕被樓上的兩人聽見，趕緊示意她小點兒聲。
林茹沒理會他的提醒，她纔不怕被沈晗聽到！
只聽林茹先是讚揚了自己的侄兒一番。
“庭駿是國外名牌大學的碩士研究生畢業，又在國外開了一家公司，本身就很優秀！”
緊接着語氣一轉，無比嫌棄地道：“而沈晗呢？什麼都沒有就不說了，當初空手套白狼入贅蘇家，現在又坑蒙拐騙讓妘兒對他死心塌地，從此要跟我們兩個親生父母斷絕關係。人家向家是嫁女兒，可咱們是被他逼得賣女兒啊！”
蘇大元沉着臉道：“什麼賣女兒，我不認這個說法！總之，不管你和沈晗說了什麼，那都是你倆的事，在我心裏，妘兒永遠是我女兒。現在是因爲沒辦法，妘兒不肯跟沈晗離婚，那隻好先假裝跟她斷絕關係，等以後她改變心意了，或者危險過去了，她照樣能回蘇家。”
兩人交談的內容，盡皆落入樓上聽力敏銳的沈晗耳中。
這也更加堅定了他的想法，不再對蘇家抱有一絲幻想。
只是，這些話若被妘兒知曉，必定會對她造成二度傷害，是故沈晗並不希望她知道。
終於，兩人的東西收拾好了。
沈晗帶着兩人的行李下樓，雙眼紅腫的蘇妘兒亦步亦趨地跟在後面，戀戀不捨的目光在父母身上流連。
經過大廳的時候，林茹想要站起來，蘇大元拉了她一把，被她用手拂開。
然後林茹便繃着臉對沈晗開口：“你想帶妘兒走，不是不行，但五千萬就想買走我懷胎十月，又撫養了二十多年的女兒，太便宜你了！”
聽到這話，沈晗簡直快氣笑了。
他還以爲林茹是隨口說說，想不到，對方還真打算跟他“擡價”？
怒極反笑的沈晗反問道：“五千萬還嫌少？”
“哼，我女兒是無價之寶！你自己口口聲聲說愛她，會對她好，又信誓旦旦地說五百萬是區區小錢，好像自己是億萬富翁一樣！那我就給你一次機會，只要你肯再給五千萬，我就相信你，不然你就是騙子！”
林茹轉向蘇妘兒，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妘兒，你不能相信他，否則你以後一定會後悔的。”
蘇妘兒則是由於太過震驚而直接呆滯了。
沈晗彷彿是在看一個可憐蟲一般，目光憐憫。
他搖搖頭，平靜地道：“你這種做法，只會令他人不齒，讓妘兒徹底心寒。”
不錯，蘇妘兒在反應過來自己母親說了什麼後，面上的不捨就變成了絕望。
她原本是雙眸溼潤，還想同父母說幾句軟話的，但這一刻，她卻哭不出來了。
心是肉做的，儘管有癒合的能力，可有時候也會痛到麻木。
蘇妘兒此刻的眼神便是有些空洞麻木。
可惜在場的三個人裏，唯有沈晗能感受到她的心情，即使蘇大元對女兒也有着不捨和說不出的愧疚，他也沒有任何表示。
於是蘇妘兒沒有回答母親，沉默地走到門口。
“妘兒，你聾了！？”還不知女兒已經被自己傷害得體無完膚，林茹猶在後面尖聲喊道。
蘇妘兒睫毛上還掛着淚珠，眼眶也是通紅的，可她面無表情，真就像母親說的那樣已經“聾了”。
沈晗心疼地望了她一眼，沉沉地道了聲：“別流淚，不值得。”
偏偏是他說了這句話後，才令蘇妘兒的淚腺失控，無聲地哭泣着走出家門。
蘇櫟在晚宴上跟表哥表姐們玩得不錯，後來又被邀請到外公外婆家做客，這個點了才被大表哥林庭駿開車送回來。
他剛下車，正準備和大表哥告別，忽然從家裏的車庫開出了一輛藍色的車子。
藉着車燈的照射，蘇櫟看見坐在車上的是沈晗和姐姐。
他立即高聲問道：“姐，這麼晚了，你們要去哪兒？”
然而沒人回答蘇櫟，神情冷峻的沈晗徑直開着車從他身前而過，連向來疼愛他的蘇妘兒也沒有偏頭看他一眼。
蘇櫟納悶地撓頭，“奇怪，幹嘛不搭理我。”
林庭駿也瞧見了方纔那一幕。
鏡片下的眼睛閃爍着微芒，他扶了扶鏡框，脣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弧度。
若無其事地轉向蘇櫟，林庭駿沉聲建議：“表弟，快回去看看姑姑和姑父吧，說不定家裏發生了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