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宮臥室裏,拔步瑤牀白紗帳內。
林朔夫妻倆揣着手坐在被子上,看着牀上這張皺巴巴的小紙條,直嘬牙花子。
林朔是個心大的。
他原本還想着看完這張紙條之後,趁着還有些時間,人也到牀上了,那就別白來。
該辦的事兒也得辦,不能寒了媳婦的心。
結果一看紙條上的三個字“勿貪杯”,他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這張紙條,他是即看明白了,又沒看明白。
字面意思很明顯,晚上的這場晚宴,讓林朔注意一些,別喝多了。
可爲什麼別喝多,老丈人這張紙條上那是真看不出來。
凡事有因有果,話說一半最討厭。
這會兒林朔別說喝酒了,跟媳婦上牀的心思都沒了。
“我爸也真是的。”狄蘭一臉埋怨,輕聲說道,“既然已經傳上紙條了,那到底什麼事兒他倒是寫明白嘛。
勿貪杯,這不是等於沒說嗎?
有我在,有多少酒我都給你擋下來,你怎麼可能會貪杯?”
林朔心裏也是這麼想的,但這會兒他不能順着狄蘭往下說。
畢竟是自己老丈人辦出來的事兒,媳婦說老丈人沒事兒,那是她親爹,林朔要是跟着說,她反而心裏會不舒服。
於是林朔壓着嗓門勸道:“老丈人到底是個做學問的,你讓他冷不丁當個間諜遞個情報,那確實不容易,尺有所短寸有所長嘛。”
林朔這會兒只能這麼說,其實心裏真正想的東西,還沒全部說出口。
這紙條皺巴巴的,邊緣還不完整,也不知道從哪兒臨時撕下來的。
字跡又這麼潦草,很顯然是匆忙寫就。
這就有兩個可能,一個是老丈人心理素質差,幹這種偷偷摸摸的事情心裏發慌,於是就搞得這麼草率。
另一種可能性,就是老丈人不僅座駕被安上了監聽器,平時活動也是受人監視的。
他在暫時擺脫監視的情況下,能寫出這張紙條的時間非常短,所以纔會這麼匆忙。
而兩種可能性,顯然是後者更大。
老丈人狄鴻哲就算是個學者,那他目前也是國際生物研究會的長老。
國際大型會議上,當着上千同行的面,學術報告人家能做,那這點事兒不至於遭不住。
所以不出意外的話,老丈人已經被控制了。
他甚至考慮到了紙條還沒傳到林朔手裏就被發現的可能,所以才寫了這麼三個字。
這三個字沒有有效情報,真要抓到了他就不至於遭受太厲害的懲罰。
而狄蘭剛纔還能動手解自己的扣子,那說明女王在車上沒有給她傳遞任何信息,否則她心不會這麼大。
女王應該也被控制了。
這應該是林朔之前能想到的最壞的情況了。
他寧可女王夫婦是存心害他,那他就能放開手腳,該殺的殺該罰的罰,把教訓給足了。
這樣這攤子事不僅能很快料理,狄蘭也不好說什麼。
可目前這種情況,林朔就不得不投鼠忌器。
事情千頭萬緒的同時,老丈人又只給了這三字,這事兒就麻煩。
事到如今也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盡力而爲。
夫婦倆這會兒心事重重,依偎着躺在牀上思考着對策。
這是破天荒頭一次,這對夫妻在牀上這麼老實。
結果狄蘭想着想着,人就又坐上來了。
林朔很意外,看着她不知道說什麼好。
“還是得辦事兒。”狄蘭說道,“不然咱倆到了牀上卻沒動靜,這事兒不正常,引人懷疑。”
林朔點點頭,有道理。
看來自己剛纔想到卻沒說出口的,狄蘭這會兒也想到了。
……
林朔夫婦開始假戲真做的時候,遠在華夏蘭州休婚假的楊拓,不得不提前結束了假期。
這件事兒,楊拓挺認頭的。
因爲之前狄蘭這個女閻王登陸的時候,楊拓就拜她所賜,跟陳老師在蘇家老宅小住了一段時間。
當時楊拓跟陳老師交代過,就算是提前度蜜月了。
所以這次又是因爲狄蘭,讓他的婚後蜜月提前結束,這算是還回去了。
楊副局長這會兒坐在蘭州生物研究所的辦公室裏,在這裏他並不是什麼副局長,而是研究所的所長。
他辦公桌上兩部電話,一黑一紅,黑的是普通辦公電話,紅的是專線,用來跟總局聯繫。
楊拓人剛到辦公室坐下來,屁股都還沒捂熱,總局的電話進來了。
楊拓先給自己點了煙,這纔拿起了電話聽筒:“李局,又怎麼了?”
“歐洲的同志截獲了可靠情報,今晚午夜十二點,東歐刺客信條以黑暗曼陀羅爲首的七個刺客,將對林朔展開刺殺行動。”電話那頭的李局長語速很快,“楊拓,你儘快跟林朔取得聯繫,把這個消息告訴他。”
楊拓抽了一口煙,稍作思考後問道:“李局,如何證明這份情報的可靠性?”
“這是我局在歐洲潛伏多年的一位老同志,冒着暴露的危險,拼死遞出來的情報。他爲我局工作三十年,從無差錯,絕對可靠。”
“李局,您這是個人情感因素再加上經驗主義,我要得是客觀證明。”
“哎呀楊拓,你這個腦子真是……”李局長很無奈,說道,“你現在是副局長了,不能只以學者的角度去看待問題。
情報工作它不是科學研究,它沒有什麼可證僞性。
它就是提前獲取的、有待證明的信息。
證僞的時候,就是事情發生的時候,那一切就都晚了。
作爲一個情報決策者,一份情報擺在面前,只有兩個選擇,信,或者不信,這就是經驗。
這份情報,我是信的。”
“那好吧。”楊拓沒有堅持,說道,“既然您相信了這份情報,那我也可以相信。”
“那就好嘛。”李局長在電話那頭似是送了口氣。
“不過,既然我相信了這份情報,那麼這份情報就到此爲止了。”楊拓說道。
“楊拓,你什麼意思?”
“林朔沒必要從我們嘴裏知道這件事。”
“啊?”李局長語氣馬上鄭重起來,“楊拓你不要開玩笑,這事情容不得開玩笑!”
“我沒有開玩笑。”楊拓說道,“李局,我們總局在性質上並不是領導獵門,而是服務於獵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