吧嗒!
房玄齡剛夾的一塊肉掉在了桌上,滿臉詫異的看向了杜少清,眼中透漏着隱憂。
瞭解杜少清性格的他立馬就看出了,杜少清既然提起這條詔令,那今天這頓飯就不言而喻了,應該是想要藉故解除這道禁令。
可是,這怎麼行?或者說,你怎麼敢?皇室姓李,禁止喫鯉魚,你要解除這條禁令,這不是跟皇室對着幹嗎?若被言官抓住,說你圖謀不軌都不過分。
所有人動看明白了,包括一直哭喪着臉的程咬金也停下了。
李二突然哈哈大笑起來,隨即板着臉對杜少清道:“朕原以爲你一片孝心請朕過來喫飯,沒想到喫你頓飯還有條件。
小子,你知道自己想要做什麼嗎?”
桌上衆人心頭一緊,秦叔寶拽了一下杜少清道:“小子,別亂說話,跟陛下道歉。”
杜少清卻雙目直視着李二,認真的說道:“宴席是宴席,諫言是諫言,以往不知道這件事便罷,今日知道了,自然要說出來。
民生無小事,請陛下三思!”
李靖開口勸解道:“少清,你自幼身居山野,恐怕不懂這些,皇室姓李,百姓喫鯉魚的話,豈不是在喫李?這會影響國運的,所以你就別添亂了。”
“這是什麼道理?喫鯉魚就鞥影響國運?
倘若如此,那高句麗異邦恐怕不用虎視眈眈,直接讓百姓頓頓喫鯉魚就能佔有我們大唐了?
真是滑稽的道理!”杜少清大聲嘲諷着。
這……
在場之人沒一個傻子,誰有不明白這個道理?可真實的情況是,朝廷用這個策令來拍李氏皇族的馬屁,大家心照不宣罷了,誰會在乎這點小事呢?
魏徵不禁暗自感慨,自己被人稱爲直言敢諫第一人,現在看來,當是這位杜駙馬纔對。
杜少清起身對李二行禮道:“陛下知道農林漁業的重要性。
倘若因爲這些荒唐的說法,直接斷了百姓一條生路,於國不利。
當年西漢高祖劉邦的髮妻呂雉掌權時期,因爲避諱她的名字,改雉雞爲野雞,最後呂雉下場如何?
如果說喫什麼跟國運掛鉤,那麼前隋皇室姓楊,天下人都在喫羊,誰能說前隋二世而亡是喫羊喫的?
王朝興衰,不在這些無端說辭,只在利國利民的好生經營。
其實認真來看,這種愚昧之舉,反而積弊嚴重,長此以往,每代君王都禁止這麼一項兩項,時間長了百姓的枷鎖越來越重,那纔是真正損了國運。”
嘶……全桌人都噤若寒蟬,紛紛暗道杜少清什麼都敢說。
反倒是李二腦海中振聾發聵,作爲一位能在史書上留名的一代明君,李二當然有不凡之處。
此時不怒反喜,對着杜少清讚賞道:“好,說的好,朕沒有看錯人!今日賢婿之言,朕納諫了。
諸位老友臣工做個見證,朕要給女婿杜少清一個特權,往後但凡他的任何諫言,一律無罪,大可放聲高論!
你小子以後有什麼大可直說,不必繞彎子,朕好端端的來你這裏喫魚,你卻給朕上課,一刻都不讓朕休息一會兒。”
衆人紛紛陪笑,心中對杜少清是心服口服,難怪人家得寵,是人家本身就有這個才情,陛下得了大才,能不寵着嗎?
杜少清低眉順耳的趕忙道歉,“是小婿疏忽了,那岳父您看這鯉魚之事……”
因爲之前的話題太過嚴肅,所以可能會讓場中氣氛有些不適,李二沉吟片刻,突然笑着開口道:“剛剛你好像說過,冬日河面結冰也不影響捕魚,有沒有此事?”
哦?衆人被李二的問題勾起了興趣,都看向了杜少清。
“當然,河面結冰,可魚仍然在河裏,只要找對方法,是毫不影響捕魚,反而更添捕魚的樂趣,岳父有興趣見識一下嗎?”杜少清自誇道。
程咬金插科打諢道:“少清,別吹牛了,你不會是想跟大家說,鑿開冰面,露出河水,然後大家都去釣魚吧?天寒地凍的,這法子可不行。”
“當然不是,我的方法不是釣魚,而是張網捕魚,如果運氣好,那一網上來,呵呵,上萬條魚都有可能。”
噓……
大家噓聲一片,越吹越沒準了,誰信這套啊?張網捕魚?河面結冰,你的網往哪裏撒?冰面上嗎?你畫個萬魚圖給我們嗎?
“怎麼?諸位都不信嗎?”杜少清驚訝道。
“不是我們不信,是你小子能說點讓人相信的嗎?”李二開口道。
杜少清一拍大腿站起來道:“那好,既然大家都不信,不如咱們就來打個賭,看看我能否在結冰的河面上捕到一萬條魚。”
“嘿!好小子,行,賭什麼你說,老叔奉陪你。
莫說捕到一萬條,就算捕到十條就算你贏!”程咬金同樣一拍大腿站了起來。
杜少清大讚程咬金爽快,可問及賭什麼的時候,他也納悶了,賭什麼呢?寶物錢財?開什麼玩笑?自己現在富甲天下,什麼東西都不缺呀。
這時李二笑道:“小子,朕也賭你做不到,朕的賭注就是這鯉魚之事,倘若你做不到冰下捕魚萬條,這鯉魚之事權當你今日從未提過。”
啊?這……這一碼歸一碼吧。
“那朕不管,喫你頓飯朕就答應你一個條件,豈不是太便宜你小子了?
就這樣賭了,房卿,此事交給你去辦,看這小子捕魚的收穫,你再去決定要不要發文書通告天下。”
杜少清着急道:“停停停,陛下,這是國事,豈能兒戲?”
“這可不是兒戲,君無戲言。
之前因爲鯉魚讓百姓不敢漁獵,天下人會說是朕的不是。
但是之後如果鯉魚禁令不除,那麼天下人就都會知道,是你杜少清打賭輸了,導致禁令無法解除,天下人恐怕都會算在你的頭上。
哈哈哈哈,小子,接不接招?”
杜少清苦着臉道:“我能反悔一下,剛剛我說的是捕魚十條嗎?”
“不成!男子漢大丈夫,一口吐沫一個釘,出爾反爾?朕沒這樣的女婿。”李二板着臉道。
“得,這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嗎?沒事我管這閒事幹嘛呀?好好喫我的魚不好嗎?”
“你是朕的女婿,皇親國戚,當然有責任思君報國爲百姓着想,若你終日碌碌遇事就躲,那朕可不饒你。”李二哈哈大笑道。
杜少清已經放棄治療了,“算了吧,怎麼說都是你有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