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氏的廟小,容不下蕭先生這尊大佛,還請,打道回府吧。”
縱然,心知這蕭淡塵,如今乃是夏國之尊。
但,金氏老太,卻還是,不能對他,恭敬相迎。
沒辦法。
雙方,本就已經是生死仇敵。
何況,對方此刻,也相當於,是來興師問罪的。
他們可以保證禮貌,但要讓他們客氣,讓他們低聲下氣,也,絕不可能!
“這麼着急趕蕭某走?”
蕭淡塵聞言笑了笑,端起茶杯,輕品茶香。
旋即笑道:
“老太太,八年未見,您老還是這般目中無人啊。”
蕭淡塵,身爲一個後輩。
卻說,作爲前輩的金老太目中無人。
放在別處,也就是不尊老了。
可放在這裏,卻不可如此說,真要論起來,蕭淡塵說的,還輕了。
跟他金氏的所作所爲比起來,根本一文不值!
雖,坐於高位。
素來沉穩。
然,金氏老太此刻,面對這淡定從容的蕭淡塵,卻,出奇的,有些心悸。
這種感覺,毫無來由。
明明,面前這個人,只是個後輩。
明明,這裏,是海北金氏的地盤。
明明,她沒有任何理由懼怕蕭淡塵的。
如此說吧:
原本,她以爲,能夠令她忌憚蕭淡塵的,是當年的事情。
以及,如今他榮登尊位的消息。
可是……
事實證明,此二者並不能讓金老太多麼忌憚。
只是,正視蕭淡塵罷了。
可那心悸,又是,哪來的呢?
金老太眼神微眯,上下打量,坐於客堂,細細品茶的蕭淡塵一眼。
心中暗道:
“他,比起八年前,更加沉穩,能令人忌憚的,從不是他的身份,而是,他這個人!”
是啊,就是,他這個人!
八年前的蕭淡塵,身上,還有一絲少年人的輕狂!
但,仍能運籌帷幄!
如今的蕭淡塵,那絲輕狂猶在,只是被他很好的掩飾在了內裏。
懂得,令自己缺點掩飾的人,纔是最恐怖的。
金老太活了七十多歲了,她深刻的明白一個道理:
世界上,沒有缺點的人,其實,並不可怕。
沒有缺點,纔是最大的缺點,輕輕一擊,也就垮了。
有缺點的人,當然也不可怕。
真正可怕的是,明明有缺點,也令人察覺,可就是不能讓別人藉此來攻擊他!
這樣的人,纔是,最可怕的!
按理說,八年後,蕭淡塵身上,那絲輕狂,理應消失不見!
可他,卻仍能,擺出這般陣仗,肆無忌憚的上門。
你能說,他不輕狂?
只是,如今這分輕狂,他已經,有了駕馭的手段!
他,比起八年前來海北,更加恐怖了!
明顯看出這些來的金氏老太,當然,不想,跟這蕭淡塵,打任何一絲交道。
因爲啊……
當年,蕭淡塵尚且青澀,都能將她一個多年的掌權人,輕鬆擊垮。
如今,他已然成熟,那金老太,又豈會是他的對手?
雖然很不想承認,但所謂長江後浪推前浪,金老太這個前浪,已經被拍倒在沙灘上了。
故而,她道:
“老太太老了,身體不好,晚上習慣早睡,蕭先生有話就直接說,說完就請回,老太太得休息了。”
藉口言說身體不好,得休息。
不論拿到什麼地方,都說得過去。
到底是金老太,言語之上,向來不落下風。
且,這話中,還飽含了另一層信息。
那就是,告訴蕭淡塵,你說,說完就走,但我,可不一定聽。
很簡單,很隨意。
她相信蕭淡塵,聽得出來。
蕭淡塵,也當然聽得出來。
他笑了笑,還是很隨意,抿嘴看了眼金老太,他道:
“老太太啊,當年金氏,便是因爲聽話,才得以保留下這分家產,才得以如今,仍是海北第一勢力,這點,你明白嗎?”
就是因爲這金老太,當年聽話,蕭淡塵,才答應留他金氏根基!
不然!
你以爲,單以那金氏八位總督犯下的死罪,憑什麼,不能株連九族?
憑什麼,還能留她金氏,發展到現在?
不謝謝蕭淡塵,也就罷了。
如今,還敢造次?
笑話!
找死爾!
……
聞言,金老太,握着柺杖的手,微微顫抖,銀牙緊咬,渾濁老眼,掃向蕭淡塵。
若,眼神能夠殺死蕭淡塵,她,早就已經不知道殺了蕭淡塵,多少次了!
今晚,本是應該高興的夜晚。
蕭淡塵的登門,令她,怒火中燒!
他的話,更令她,回憶起,當年金氏,府中,八位總督,被斬首示衆的那一幕。
當時,爲了保留金氏火苗,留得青山,金老太不得不屈服。
如今,卻要被蕭淡塵,用來詬病?!
當真,欺人太甚!
偏偏!
她,又沒有反駁的餘地。
慫的是誰?不是她嗎?
當然是!
既然是,如今,自然沒有反駁的餘地!
見金老太的反應,蕭淡塵,卻不以爲然。
他說的話,過分嗎?
諷刺嗎?
沒禮貌嗎?
是啊!
沒錯!
就是過分了!
就是諷刺了!
就是沒禮貌了!
他本應,不用這麼做!
但,誰讓金氏,做的這般過分的?
禮貌,是給友人的,不是給敵人的!
金老太,不識好歹,憑什麼給她禮貌,給她尊重?
笑話!
……
他將杯中茶,一飲而盡,旋即輕輕把玩這茶杯。
紫砂的,材質很好,手感更好。
但此刻,把玩的人,卻沒有心思體悟。
他仍是很隨意的看向金老太。
用,很平淡,卻又很戲謔的語氣,說道:
“當年蕭某留着你們,是想要一條聽話的狗,不咬主人的狗,老太太你說,狗不聽話了,還留着他們,幹嘛呢?”
是吧?
沒錯吧?
誰想要自己養的狗,反咬自己一口?
誰也不想!
把金氏比作狗,可能過分了。
但,一絲不差!比喻的很恰當!
當年金氏屈服了,那就得,承認當狗的身份!
如今,還想着,翻身做主人?
他們,有那個資格嗎?
飛蛾撲火,自尋死路!
“你不要太過分了!”
便是金老太,如今,也都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身子,微微顫抖,似是,快要忍不住怒火。
這裏,可是金氏。
他如此放肆,真的不怕嗎?
怕?
蕭淡塵的字典裏,有過怕之一字嗎?
他仍是微笑,他道:
“過分了,如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