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尊確定要做的如此決絕?”
沉吟許久,周掠臣開口問道:
“誠然,周某今日入坑,可蕭尊這般獅子大開口,難道就不怕日後有朝一日,再落周某之手,會沒有餘地嗎?”
這話,像是威脅了。
且語氣,有些沉重,更有些低沉,顯然,便是周掠臣,此刻心中,也是泛起驚濤駭浪。
他說這話,其實並沒有多少意義。
因爲蕭淡塵今日既然擺下這般陣仗,就絕計不會說走就走。
更可以說,不達目的,誓不罷休了。
而周掠臣的問題,蕭淡塵也大可不必回答。
可是誰讓他問的,有些刁鑽呢?
那麼蕭淡塵,也就勉爲其難的,告訴他吧。
“周將這話,說笑了,蕭某若怕,便不會有今日。”
蕭淡塵站起身來,履履袖子,面色波瀾不驚,只是說道:
“且,蕭某自信,手下敗過之將,絕無翻盤之機。”
話,說的十分平淡。
但,卻帶有了一股,十足的自信。
以及,十足的侮辱性!
是的,蕭淡塵就是有着這個自信,十年來,無時不有。
意思更是十分清楚:
手下敗將,也敢言說,日後翻盤,落於他手?
簡直是癡人說夢!
蕭淡塵能夠將其擊敗一次,那就能夠將其擊敗兩次、三次……無數次!
有些事情,有一次,就有無數次。
蕭淡塵不會給周掠臣翻盤的機會,他也絕不可能翻盤。
至於周掠臣的話……
呵呵。
也只是,自取其辱罷了。
他自詡聰明,自詡自己高高在上了這麼些年,可如今,不還是被蕭淡塵,踹下神壇?
誰讓,他甘心於外人爲伍?
誰讓,他要與蕭淡塵作對?
誰讓,他竟有心要殺害蕭淡塵的兄弟?
一樁樁一件件,你說說,蕭淡塵,憑什麼要饒過他?
“你……”
李崇等人,聽到蕭淡塵,這般折辱自家周將,當即坐不住了,就要對蕭淡塵,言語相向。
誰料……
周掠臣此刻,竟是忽的,轉過身來,大喝一聲:
“都先出去!”
“周將,這……”
李崇等人,紛紛摸不着頭腦,這種時候了,周將讓他們出去,是幾個意思?
自己面對蕭淡塵嗎?
“我說出去!”
周掠臣沒有給旁人回答的機會,提高嗓門,大喝一聲。
“這……是。”
李崇等人,也只好聽令,離開。
而,在他們都離開之後……
這房間內,便僅餘蕭淡塵、白玉和薛長焱三人了。
周掠臣看了看白玉和薛長焱,最後纔對蕭淡塵,眼神示意,似乎是要蕭淡塵,也將下屬遣散。
只可惜,蕭淡塵當場擺手,說道:
“周將有話,大可直說,蕭某的事,無需瞞着身邊兄弟。”
如果,要瞞着,要心機深,那就算不得兄弟了。
周掠臣聽得出蕭淡塵話中隱喻,無非就是白玉和薛長焱都知道一些,所以,說,也無所謂了。
周掠臣暗自搖頭。
面上,帶着十足的凝重。
負手而立,跟蕭淡塵,遙遙對峙,雖落入下風,卻仍是渾然不懼。
他道:
“蕭尊可知,這總部的天,即將要變,你我都只能是大江之中,一葉扁舟,不論是誰,一己之力,也決不可逆流而上,你我爲何不聯合起來,共通順流而下?”
比喻的很恰當。
這話,也很耳熟。
貌似,早在數日前,在青老住處,蕭淡塵也聽姬聖天說起過。
或許說的話有些差別,但意思,幾乎無差別。
無外乎是,讓蕭淡塵別管閒事,讓他乖乖聽話,隨波逐流,罷了。
且……
此刻周掠臣的話,還有另外一番隱喻。
那就是……
他,對蕭淡塵拋出了橄欖枝。
要蕭淡塵,與他爲伍。
那麼,之前恩怨,一筆勾銷。
那麼,他周掠臣今日,也便化險爲夷。
可是……哪兒有那麼簡單啊?
如果蕭淡塵要與之爲伍,早在江東的時候,就順從了,何須等到現在?
此刻,面對周掠臣的話,蕭淡塵不喜不悲,面無波瀾。
只是,開口說道:
“那周將也要想好,你等順流而下的場所,是江川大海,還是那地獄幽冥。”
這些老將,只看到了眼前的利益,並不知道自己今後將要遭遇的是什麼。
覆巢之下無完卵的道理,他們難道不清楚嗎。
清楚!
當然清楚!
清楚的很!
可,那又如何?
周掠臣暗自搖頭,開口說道:
“可我們沒得選,沒得抵抗,那不是我等可以抵抗的了的,除了隨波逐流,我們別無選擇!”
說到這裏的時候,周掠臣似乎有些激動了。
身爲老將,他何嘗不想守住這片江山?
可是沒辦法啊
就算他有那份心,也沒有任何辦法。
地方的力量,太過強大,強大到,讓他爲止絕望。
覆巢之下無完卵,便只能奮力抵抗的原由是,你能夠看到希望。
可在那般強盛的力量之下,周掠臣壓根看不到希望,談何抵抗?
他也清楚蕭淡塵的想法,可清楚,卻並不代表就一定要去做。
他,沒有那麼大的力量。
只能夠,順着去做,並試圖以後,謀得一更高的職位。
面對他的話,蕭淡塵仍舊面色平淡,只是說道:
“你等做不到的,可莫要說蕭某,也做不到。”
話,說到這裏。
也,言盡於此。
蕭淡塵只說一句:
“周將,兵權交出來吧,之後的事情,你就端坐山中,靜觀事態變遷吧。”
意思,很明確了。
你周掠臣不做的,我蕭淡塵做。
既然要我做,你就把手裏的兵權交出來,放你手裏屁用沒有,到我手裏當個炮灰也發揮其價值了!
周掠臣看着蕭淡塵,眼神很複雜。
這小子,在當年,那種時候,也是這樣說的。
他也是,在所有人都覺得,不好辦,難,做不到的時候,自信的說,自己一定能行。
誠然,上一次,他蕭淡塵花費十年,創造了奇蹟。
可是這一次呢?
兩次,截然不同。
各地領袖,畢竟是散兵之將,逐一擊破,也就不足爲懼。
可這一次……不一樣啊!
這是真正的下山猛虎,更是上上京的皇族!
他蕭淡塵……做不到的!
心中思慮,但周掠臣,不會說出來。
“唉……”
良久,暗歎一聲,長久以來的氣,似乎也泄了。
他道:
“這十年,周某靜看你起高樓。”
“十年間,周某靜看你宴賓客。”
“後十年,周某或許,還得靜看你樓塌了。”
“也罷!也罷!”
“兵權而已,你要,拿走就是!”
“希望,你真能做得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