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
現在的姬聖天，比起在煭都的時候，好像蒼老了許多。
整個人的精氣神，跟在煭都的時候，也完全沒法比。
可能……
也是因爲，自己已經不是曾經明面上，光榮無比的十將之一。
而是一位，苟且偷生，猶如過街老鼠一般的通緝犯。
即便現在的生活過得並沒有任何不同。
仍舊，大富大貴。
可……
他的心裏，卻始終不是一樣的滋味。
有些事情，不是說生活沒有改變就一樣的……
人，絕不可能，不在意外人的看法。
曾經……
他姬聖天出行，是被萬人敬仰的大將！
那時，他光明正大！
現在……
即便人們敢怒而不敢言，背後裏，詬病他的卻比比皆是！
此時，他真若過街老鼠。
難受……
“義父，我來吧。”
姬研上前幾步。
欲要，將姬聖天手裏的一個蓋着白布的盒子接過去。
可姬聖天卻是一下躲開。
並連連搖頭，說道：
“我親自抱着。”
身邊，有些個人，甚至疑惑起來……
到底是什麼，能夠讓姬聖天，親自抱着，還不許旁人碰？
姬研倒是知道那是什麼……
所以……
她沒有多說。
只是……
在前引路。
“淅瀝瀝……”
人間八月，南方的雨水多。
打着傘，他們經過了客廳，主廳，卻並沒有逗留。
反而，一路去了後院。
“你們在這兒等着吧，不用跟進來了。”
當，走進後院。
姬研下令，令諸多保鏢，退出去不用跟進。
“是。”
保鏢們很聽話的退到門口兩邊靜候。
而姬研，則幫着姬聖天打着傘，一路走進了後院。
後院，又一處露天的游泳池。
而正前方，則有着一個專門搭建的供臺。
供臺上，有貢品。
卻唯獨，沒有任何牌位以及受貢者。
“唉……”
在姬研傘下的姬聖天，一路走到了供臺前。
將，手裏，蓋着白布的盒子，緩緩放到了供桌上。
顫顫巍巍的，拿開白布。
裏面，是一個用玻璃盒子裝着的牌位。
上面，明確寫着三個大字！
“青羽臻！”
沒錯！
這正是青羽臻的牌位！
乃是，姬聖天今天，專門出去，南陽城外一座很有名的寺廟，求來的。
打開玻璃盒子……
姬聖天顫顫巍巍，很小心的將牌位拿出來，放在了供臺正中央。
然後，將盒子放在一邊。
“義父……”
姬研遞過來三根香。
並拿來蠟燭。
姬聖天接過。
在蠟燭上，將香點燃。
然後……
雙手捧着！
退後一步！
神色肅穆！
鞠躬！
三鞠躬！
後……
上前一步，將這香，插在了香爐裏。
看着那供臺上的牌位，他不僅老淚縱橫，哀嘆一聲，顧自呢喃道：
“老青啊老青，是我對不起你……”
不論如何……
他們，都是多年的老友。
曾經並肩作戰過的。
而今……
青羽臻，可以說是因他而死。
你讓他……
心裏！
怎麼能沒有半分愧疚？
又怎麼能，不去給對方，燒點紙，上柱香？
所以……
即便冒着暴露的風險，他還是去了城外求牌位。
爲的，就是如此這般。
“義父，別太難過了……”
姬研很小聲的說道。
逃亡這麼久，姬聖天只在聽到青羽臻逝世的消息後，這般神傷過。
他們雖敗。
但沒有人，會想要青羽臻死。
“唉……”
姬聖天哀嘆一聲……
他緩緩說道：
“妍妍，你知道嗎？我開始後悔了，我是不是，剛開始就不該貪圖那些？”
如果沒有他剛開始的下水。
自己又怎會混到這般地步？
又怎麼會，間接害死青羽臻？
又怎麼會，成爲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
不得不說，如今的姬聖天，看得出老態。
這樣的話……
在逃亡的這段時間裏，他經常說。
至少姬研聽到的，就不下十遍。
“事已至此，義父，看開些吧。”
姬研拍拍姬聖天的後背，抿嘴，說道：
“我已經跟上上京那邊的人取得聯絡了，他們會用最快的速度來接咱們，只要咱們一入上上京，就徹底安全了。”
“只要此生，咱們不再踏出上上京一步，就不會再有任何問題。”
聽了這話……
姬聖天非但沒有高興。
反而更加沮喪了……
“此生不踏出一步？呵呵……”
苦笑一聲，他苦澀的說道：
“沒想到，我姬聖天，也有一天，會要上上京的人庇護我，唉……”
之前……
天下之大，他大可去得！
而今！
往後餘生，或許都只能窩在那上上京，哪兒都去不得了！
這如何，不是一種悲哀？
而且……
當年，他們可是跟上上京，勢不兩立。
而今，卻要被上上京庇護。
“都是我自己作的啊！”
如何，能不悲傷？
姬研沒有回答，似乎，也不知道應該如何安慰姬聖天。
“到了上上京，萬事小心吧。”
姬聖天搖了搖頭，緩緩說道：
“他們肯收納咱們，絕對不可能是發善心，他們可不是一幫好狗，心黑着呢。”
上上京那些人，他還是有所瞭解的。
他更知道……
自己這一趟去。
可不是去安享晚年。
而是自己還有些能被榨取的利用價值。
所以上上京那羣人才會保他。
而至於他是否能安享晚年。
就得看……
他識不識相了。
“沒辦法……”
姬研幽幽說道：
“除了上上京，咱們現在，不也無處可去了嗎？”
煭都已經在全世界範圍內，發佈了紅色通緝令。
這段時間，他們逃遍了所有能逃的地方。
顛沛流離！
這天下之大，他們還能逃去哪兒？
煭都的手段，他們清楚。
蕭淡塵的恐怖，他們更清楚！
被他抓到，絕對少不了一個死！
爲了不死，做什麼，不好呢？
就算是去上上京。
就算是明知道那羣傢伙意圖不軌……
他們，也完全沒辦法啊！
“唉……”
姬聖天搖了搖頭，沒有回答。
蒼老的眼，只是注視着那徐徐香菸瀰漫的牌位。
似乎，看見了自己那位老友，在嘲笑自己。
他，真的很值得被嘲笑吧？
……
場景，一面悲慘。
下着雨，更十分寧靜。
然……
就在此刻！
“砰！”
一聲槍響！
很突兀的，響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