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啓秀,內閣十二閣老之一。
五十九歲的他,可謂是天龍歷史上最年輕的閣老。
曾爲翰林院院士,編撰龍陸史冊,觀其一生,貢獻卓著,是不少儒門學子口中的‘大家’。
黃啓秀並不是迂腐老邁的腐儒,他勵精圖治,擅改革創新,從不貪贓枉法,無論是人品還是私生活,沒有絲毫污點。
如此人物,若是不出意外,百年之後,是要入天龍陵,名垂千古的。
可現在……
黃啓秀看着眼前光幕上呈現的一切,手足冰涼,渾身發抖的同時,雙目爬上無盡血絲。
他的準備不可謂不充分!
爲了欲擒故縱,引蛇出洞,可以說是絞盡腦汁,連續三天三夜都沒休息,制定了一層層計劃。
但事實擺在眼前。
他所有的計劃,還沒有實施的機會,災難就已經降臨。
東山鎮一百多萬人口,一夜之間化爲灰燼,這筆沉重如山的血債,他怕是要背上纔行。
更何況,羣山郡與青巖城,此時此刻正在經受天災的摧殘!
西原與南疆的精銳大軍,在這個過程中偶有感染與受傷,全都毫不猶豫選擇自我結束,且一般的死還不行!得以匕首短刃等,穿透眼眶,在腦子裏狠狠一攪,才能避免羅氣入侵腦海之後,將屍體都催動起來。
這些,也是血債。
他黃啓秀,也要背!
忠心耿耿的僕人匆匆而來,驚慌失措道:“老爺!國主召見!”
黃啓秀閉上了眼。
再度睜開時,他面容平靜,點頭,一言不發,轉身進屋。
片刻後,身穿一身儒門長衫的黃啓秀,重新走了出來,脊樑挺直,目視前方,大步而去。
坐上車,穿過空蕩蕩的街道,穿過重兵把守的玄武門,再下車以腳步丈量深邃的硃紅色宮牆廊道。
最終,他來到了帝九的御書房外,雙膝彎曲,跪拜着平靜開口:“罪臣黃啓秀,求見吾皇!”
嘎吱……
御書房的門開了。
年輕的宮僕至始至終低着頭,看都沒敢看黃啓秀一眼。
黃啓秀就這麼跪着挪動膝蓋,一直跪進了御書房。
然後,他看到了坐在輪椅上的汪不仁。
“黃啓秀!”
帝九重重的將一份奏摺扔在了他身上,怒喝道:“你該當何罪?”
一般情況下,哪怕是國主,有要稱呼一聲閣老。
直呼其名,明顯情況已經非常嚴重,再無轉機。
“罪臣,該遺臭萬年,永墮沉淪!”
黃啓秀卻很平靜,繼續道:“可罪臣斗膽,求吾皇留我殘軀,且先解決天龍之危,罪臣再入深淵,萬死無悔。”
帝九似笑非笑:“怎麼?你還要用你那所謂的欲擒故縱,引蛇出洞?東山鎮百萬人口!羣山郡與青巖城正在發生的事情,你別說萬死,死百萬次,也難辭其咎!”
“罪臣知曉。”
黃啓秀朝着帝九俯身一拜,擡起頭,看向坐在輪椅上的汪不仁,再拜:“汪相,黃啓秀錯了,求汪相教我。”
“唉……”
汪不仁重重嘆息,而後道:“此事非我能定,黃閣老,事已至此,你且動身去羣山郡吧,那裏需要你。”
說着,汪不仁頓了頓:“當然,得吾皇允許你去纔行。”
黃啓秀重重以額頭磕地:“求吾皇,讓罪臣前往!”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
良久,帝九開口:“去吧。”
“謝吾皇!”
黃啓秀再度磕頭,始終跪着,退後,一直退到御書房外,這才起身,臉上平靜如初,大步而去。
“國主,黃閣老……”
御書房裏,汪不仁想爲黃啓秀求情。
但沒等汪不仁所出口,帝九擺手打斷,道:“汪相要爲黃啓秀求情?”
汪不仁點頭:“然。”
“他必遺臭萬年。”
帝九平靜道:“解除一級戰備狀態,實乃不得已而爲之,民之愚,唯血以警之,否難理也,這道理,本皇知曉,黃閣老一生,爲國爲民,是爲忠臣國柱,可時也運也,他既然站出來了,背了這個責任,就必然要付出代價!”?
“本皇知曉,儒門人最重名聲,黃啓秀不怕死,但他怕遺臭萬年,可他也必須遺臭萬年,否則背這個責任的,就是本皇。皇子皇孫無能,本皇若背此則,坐不穩國主之位,天龍便亂,民不聊生,無需毀滅天災降臨,萬民便已沒了生路。”
汪不仁嘴脣蠕動,卻是什麼都沒說出來,只是朝着帝九拜了拜,按下輪椅按鈕,就要離開。
就在汪不仁將要出御書房的時候,帝九的聲音悠悠傳來:“此事,本皇要儘快見到結果。”
汪不仁轉身,再度一禮,這才離開。
很多事情,不用去說。
帝九掌權天龍多年,心思之深猶如汪洋大海,他坐在金鑾殿,卻看盡了天下事,此事從起到經,他明明白白。
御書房的金色大門關上了。
清清冷冷中,只有帝九一聲嘆。
“愚民啊愚民,本皇便如三皇五帝,又能否教化天下?幸好還有智者遠慮,本皇才能安穩偷懶數十年……可憐我天龍子民,多災多難,舉世唯艱!”
時間,或許是這世上最無情的東西。
無論發生了什麼,終歸無法令其停留一分一秒。
羣山郡與青巖城的鉅變,在乾坤門與精銳大軍的出手下,終於還是被鎮壓了下來。
徐逸口中的詭異嬰兒,也被找到。
可,兩大鴻蒙境強者,卻只能與其打得不分上下。
胡安康本想留下這兩個鴻蒙境武者,讓其成爲自己的打手,但卻一時間拿不下對方。
乾坤門修陰陽之法,陰還好,陽則天罡,對其有剋制作用。
而且,乾坤門強者,都是在陰陽洞裏吸納了太多的混沌之氣,本身底蘊比尋常同境界強者豐厚了不是一點半點。
久攻不下,又見乾坤門強者發出召喚,想要更多的人來圍攻,胡安康無奈之下,憤怒離開。
“這個該死的國度,怎麼弱的如此之弱,強的如此之強?”
某個峽谷之中,胡安康齜牙咧嘴。
他要變強,條件很特殊,得需要有更多的感染者出現,感染者越多,散發出的羅氣就更多,他就能吸納羅氣以增強自身。
可天龍國太古怪了。
弱者極弱,很容易就被鎮壓。
強者極強,單個都難拿下,陰陽護盾也十分難以破除,更何況鴻蒙境強者瞬移便利,稍微耽擱,他就有可能陷入圍攻。
“難道就沒有中和一點的嗎?兩極分化怎麼比貧富差距還要大?”胡安康氣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