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葉愣了一下,默默地打開酒蓋子,喝了一口酒。
然後才目視前方。
只見這裏月朗繁星多,清風隨處生情。
更有嘩啦啦浪打礁石的聲音。
這裏絕對算得上是人間淨土。
“還不錯。”陸葉欣賞完眼前美景,才慢悠悠地說道。
“嗯,有眼光。”蘇永存也隨口說了一句,然後默默喝酒。
陸葉都不知道蘇永存爲什麼忽然冒出來叫他一起喝酒,更不知道蘇永存爲什麼莫名其妙問這麼一句話。
是在炫耀自己的家嗎?
但是陸葉卻感覺到,此刻眼前的蘇永存,和白天那個爽朗大漢比起來,判若兩人。
眼前這個人,分明藏着很多心事,表情也滄桑到了極點。
“可是爲什麼這麼美好的地方,總是留不住人呢?”蘇永存又感慨了一句,然後默默喝酒。
一時間,陸葉感覺氣氛有點尷尬。
如果對方是個女人,自己是不是得安慰人家兩句?
但是眼前分明是個絡腮鬍的大漢,在這裏搞什麼傷感?
陸葉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過了好一會兒,陸葉才覺得不應該被對方帶着節奏走。
必須進入到自己的節奏之中。
“你爲什麼叫我喝酒?”陸葉狀若無心地隨口問道。
“因爲你是個有意思的傢伙。”蘇永存瞄了一眼陸葉,似乎並沒有把這個問題放在心上。
“怎麼說?”陸葉反問。、
“在跟我裝傻嗎?大賢能者?”蘇永存終於笑了一下,正視陸葉。
這一句大賢能者,頓時讓陸葉也笑了。
也是啊,兩個人都在互相裝傻,有意思嗎?
“你早就認出我了。”陸葉舉起手中的酒罈子。
蘇永存也舉了起來,“廢話,我此生擺渡千萬次,但擺渡到大賢能者,僅此一次,我能不記住嗎?”
“所以,晚上的時候謝謝你替我解圍。”陸葉喝了一口酒。
他說的自然是最後的時刻,蘇永存一通玄之又玄的說法,把陸葉能夠呼喚印鑑靈力的本事歸結到了莫須有的氣勁之王上去。
這樣子,就沒有人再去深究陸葉身上究竟還藏着什麼本事。
等同於幫陸葉從衆目睽睽之下解放了出來,也替陸葉打了一個非常美妙的掩護。
“舉手之勞罷了。”蘇永存沒有在意,只顧喝酒。
“爲什麼要幫我?要知道,我纔是外人。”陸葉笑道。
“你覺得呢?”蘇永存沒有正面回答。
“總該不會是你討厭蘇瀾波吧。”陸葉也開始打太極了。
倆人一通你來我往,均覺得無趣至極。ъ
蘇永存才感嘆了一句,說道:“大賢能者總不會無緣無故來我們寒舟者族羣吧?更不會以清風老人的徒弟來我們這裏。”
“嗯,所以你早就猜到我來這裏是有目的的,那這樣說的話,你更不應該幫我纔對。”陸葉搖了搖頭。
“既然是大賢能者,肯定有大賢能事。我不會隨隨便便干預一個大賢能者的行爲,我怕遭天譴。”蘇永存苦澀地笑道。
“遭天譴?”這一句話,讓陸葉也起了感慨之心。
眼前這個男人,分明看起來天不在乎地不在乎的,居然怕天譴這種玄奇的說法。
或許,寒舟者的宿命,讓他在心底之下就種下了可怕的宿命論吧。
這個悲哀的男人。
“更何況,你過來,或許和那件事情有關係,我就更不會干涉你了。”蘇永存又莫名其妙地說道。
陸葉看着蘇永存,沒有接話。
他不知道怎麼接話。
那件事情,在蘇永存的心裏究竟是指什麼事情。
“重新回到剛纔那個話題吧,這裏真的好嗎?”蘇永存再度問出了這個問題。
這次陸葉沒有回答。
因爲蘇永存已經開始自問自答了。
“這裏惠風和暢、皓月繁星,一眼看來確實美不勝收。但是啊,爲什麼就留不住人呢?爲什麼大家都拼了命地想着出去呢。我父親是,我的兒女也是,甚至我周圍的親朋好友也起了這樣的心思。外面真的有那麼好嗎?”蘇永存嘆了一口氣。
“我不能跟你描述外面好不好。”陸葉勉強說了一句話,算是迴應了。
因爲他不可能跟一個沒有見過外面世界的人去說,外面的天有多高,地有多廣,人是多情,物生千萬。
“我也認命了,或許你早就知道我們寒舟者的宿命了吧?此生不得離開這裏。”蘇永存看了一眼陸葉。
陸葉點了點頭,沒有掩飾。
也不需要掩飾。
“果然,所以你過來,說不定真的是一個契機。一個有可能打破我們寒舟者宿命枷鎖的契機。”蘇永存終於道出了這麼一句。
陸葉沉默。
“所以,你要做什麼,就去做吧,我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我也想要看看,打破命運枷鎖後的寒舟者,究竟會生出怎樣的繁華來。但是底線只有一個,那就是你不準傷害我的家人。”蘇永存這個人,真的很信命。
他相信了陸葉大賢能者的身份,所以也就認定了陸葉所作所爲,皆是天授。
一切都是天意。
“我也不知道說什麼了,但我可以跟你保證,我不會傷害到你的族人,當然這是建立在你們的族人不傷害我的基礎上,比如今天的蘇瀾波。”陸葉也亮出了自己的底線。
“呵呵,那個傻子。豈能跟你相提並論。”蘇永存先是嗤笑了一聲,但是眉頭又緊鎖了起來。
“怎麼?你都奈何不了他?”陸葉好奇地問道。
蘇永存搖了搖頭,說道:“不是我奈何不了他。是我在現有的禁忌之下,拿他沒有辦法。”
“特別是,我的女兒,也要成爲這次彩繡兒郎節的紅娘。”
“我勸阻不了她。所以,她有很大的可能,會被蘇瀾波那小子給選走。”
“這,就是最讓我煩惱的地方。”
蘇永存狠狠地灌了一下酒,然後目光灼灼地看着陸葉。
陸葉被他看得有些毛骨悚然,“有什麼話你就直接說吧。”
蘇永存這纔開腔,但一張口,語出驚人。
“你結婚了沒?要不今晚我幫你撮合一下,跟我女兒先入了洞房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