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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男人的保證(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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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光大亮,大部分人暫時回家休息,只留下少數值守,呂冬沒有去果園,沿着河邊的路進了呂家村。

    他想先到老屋看看。

    村裏是典型的水泥路,前陣子下過雨,有些地方一腳踩下去,爛泥沒過腳腕。

    太東省屬於人口大省,經濟總量連年位居全國前列,泉南是省會,去年還晉升副省級城市,緊挨着泉NS區東側的青照縣,在泉南所有縣裏,始終排在第一,多份全國百強縣名單中,也能在八十名左右打轉。

    就連太東省和泉南市全力打造的大學城,都在青照縣境內。

    按照正常發展,再過幾年,青照縣就會改爲青照區。

    但年代和社會大環境擺在這裏,哪怕以青照縣的經濟,硬化道路也只到了各村村口,村裏情況較好的,能自己補貼一部分,修條村中主路。

    呂家村硬化了主路集街,從村南口到北邊青照河新橋閘口,過了橋就是馬家村。

    這也是古時候青照縣的官道。

    呂家村歷史悠久,呂家的家譜能追溯到明朝早期,由洪洞大槐樹遷來。

    隨着時代發展,這條官道早已變成鄉村道路,呂家大集的一度繁榮,也淹沒在時代更迭中。

    呂姓聚居在村西,像他大伯這樣撐起村莊的一輩,大都批新地基去村南蓋了新房,呂家街基本是些老屋。

    呂冬深一腳淺一腳走在爛泥路上,看着老街上的青磚房子,如果凌晨決堤,這一切會在汪洋濁浪中化爲廢墟。

    來到老街南邊,呂冬輕易找到了自家老屋。

    跟老街大部分房屋類似,老屋以條石爲基,青磚砌牆,青瓦蓋頂,遍佈歲月刻痕,不見古樸,只有衰敗。

    屋頂長有雜草,隨風而倒。

    大門油漆脫落,蟲蛀明顯,門樑上掛着塊乾乾淨淨的紅底黃字木牌——光榮人家!

    默默看了一會,呂冬目光落在鎖住門鼻的大鎖,略作回憶,在左邊牆上摳出一小節碎磚,拿出鑰匙,打開了家門。

    農村不少人這樣做,主要是窮的沒啥可偷。

    進門,有裂紋的老影壁被粗鐵絲捆住好幾個地方,拉在後面粗壯的香椿樹上。

    香椿樹的枝杈和影壁之間,綁着小臂粗細的木棍,懸掛着麪粉口袋縫成的自制沙包,上面隱隱有拍打印痕。

    呂冬過去,嘭的打了一拳,沙包晃動起來。

    大堂哥呂春退伍轉業到派出所時,教過幾次軍體拳,中二少年受電影電視影響,弄上沙包瞎練,其實啥也不會,打架始終靠王八拳、力氣大、敢下手。

    這些年沒少惹是生非。

    回頭想想做過的傻事,臊得慌。

    老孃回了果園,不在老屋,呂冬關好大門,來到壓水機邊,倒上引水,用力壓水。

    村裏早通了自來水,但只在早上和傍晚放水。

    有時拉閘限電,傍晚就不放水了。

    水位暴漲,沒費多大勁,鐵皮桶就滿了。

    呂冬脫掉髒衣服,扔進鑄鋁大盆中,拿起舀子,舀水沖洗身體。

    一道道黃色的泥水,順着鋪地的青磚流淌。

    手上的傷早已不疼,對農家放養長大的孩子來說,不算事。

    清洗乾淨,穿上雙拖鞋,呂冬先去他住的東屋穿衣服,仍然是一中夏校服和粗布褲衩。

    屋內佈設簡單,用兩條長凳外加三塊木板支起的單人牀,漆成棕色的桌子和凳子,還有一個父母結婚時買的大立櫃。

    雙開門的大立櫃,中間有半身鏡,呂冬穿好衣服看了眼:小夥子高大強壯,長得不賴,就中分又土又傻,像劉魁勝。

    貌似在學校也有個魁勝的外號。

    轉身準備走,注意到了牆上的古惑仔海報,呂冬毫不猶豫全撕了下來,反倒是兩張動畫海報下不去手。

    那是充滿正氣的紅色機器人和滿身邪惡的白色機器人。

    呂冬收回手,將古惑仔海報團成廢紙,留下了柱子和天哥。

    出了東屋,呂冬把廢紙扔進舊塗料桶做成的垃圾桶,也將無知扔掉,然後進堂屋,伸手抓住拉線,拉亮電燈。

    偏黃的燈光灑滿全屋,堂屋佈設同樣簡單,兩把大椅子中間是黑色八仙桌,桌子下面塞着用來喫飯的圓桌,陳舊的馬紮堆放在牆邊。

    東西兩邊牆上,掛着幾幅字畫,高低櫃上放着青瓷圓罐和白瓷茶杯,玻璃抽拉門後面,還有一摞青瓷碟子,帶着絲古色古香。

    這不是老物件,字畫是呂冬去世的爺爺在八十年代末所書所畫,他早年間當過中學老師。

    書畫掛在牆上時間長了,畫紙和裝裱明顯泛黃。

    瓷器呂冬也有印象,十歲左右時,程立峯的表哥搞來外貿陶瓷,便宜精美結實,附近村不少人買過,但很快被打成投機倒把,那人後來去了南方,再也沒見過。

    這家裏沒有真正的老物件,或許以前有,但破四舊時全都砸光燒光了。

    八仙桌正上方的牆壁不同一般人家,未曾掛中堂,而是一個黑白相框。

    相片中的人頭戴大沿帽,堅毅的目光凝視遠方。

    呂冬跪下磕了個頭,眼神漸漸聚攏堅毅,就像相框中的男人一樣。

    “我會撐起這個家!”呂冬心念前所未有的堅定。

    堂屋陷入沉寂,簡易的傢俱襯托的是一個男人的保證。

    呂冬拉燈離開堂屋,回到東屋倒頭就睡,一晚重體力勞動帶來的疲憊,讓他迅速進入夢鄉。

    心中掛念水情,這一覺睡得不長,呂冬起牀後,太陽還掛在正東方。

    簡單洗漱過,呂冬鎖上門,出了村北,上河岸。

    沿河岸去果園,青照河水勢仍大,昨晚天黑看不真切,如今放眼望去,將大片水葫蘆不斷往下游送去的黃色激流,距離堤頂也就一米,咆哮的洪水猛獸就在腳下奔涌。

    河岸對面,馬家村也有人值守,那邊承受的壓力同樣不小。

    來到昨晚奮戰的地方,李文越就坐在沙袋上,緊盯着河水堤岸。

    “你沒睡?”呂冬停下來問道。

    李文越頭髮垂落,習慣性甩頭,帶着無奈說道:“我手不能提,肩不能扛,昨晚除了敲鑼叫人,啥都沒幹,村裏這情況,總要出份力。”

    兩人光屁股一起玩到大,從育紅班到高三全是同班同學,他有話就說:“你轉性了。”

    呂冬翻了個白眼:“我也有靠譜的時候好不好!”他趕緊轉話題:“有沒有好消息。”

    “剛三爺爺來過,他說上面打電話了,水庫不會再提閘。”李文越說話聲音不高:“暫時保持現在流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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