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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桃花殺(四)(第1/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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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大在這個學期,正式進入本科評估準備階段,專門設立迎評辦公室,新的教學樓、圖書館、體育館竣工並投入使用,這是比較積極的影響。

    當然也有讓人鬱悶的。

    比如我和端端人手一個煎餅果子拎到教學樓,老遠就聽見保安吼:"喫東西外邊待着!......還有,那個穿拖鞋的!你,說你呢!回去換鞋!"

    理說不通,就看見有男生罵罵咧咧地一路踩着拖鞋往寢室那條路上上演末路狂花--不敢就此曠課,監獄怎麼考勤犯人的,課堂就怎麼考勤我們,老師也無奈,上邊有人。

    再比如,以前從來沒聽說過有期中考這回事,這下也提上日程了,到時候加期末成績,取一個平均數。我這半個學期玩瘋了,聽到這個消息,有半分鐘沒回過神來,站起來直接就撞牆上了。

    我還不算誇張的,有人拿手墊着頭猛磕桌角:"讓我死了吧,讓我死了吧!"

    結果成績下來,我突擊的效果還不錯,勉勉強強能看。

    謝端每天上自習,竟然有一門六十幾分,這意味着她期末即使考到九十,獎學金也很危險。

    我在寢室電腦上陪她看成績,她臉色發白,閉上眼睛再睜開:"關了吧。"

    我關掉網頁,同時想,說點什麼呢,說點什麼纔不會不疼不癢像個看熱鬧的呢。

    "我知道你在想安慰我。"她抱着腦袋坐在我對面,悶了一會說:"不要莊凝。我活該。"

    "胡說八道。"

    "真的。"

    "好吧,你倒是跟我說說,你幹什麼了?"

    "沒幹什麼。"

    "沒幹什麼你說這話--沒事的端端,還有期末呢,這場考試這麼突然,搞不好根本不算分,那你不白惆悵了,是吧?"

    她沒說話。這時電腦叮一聲,我側身撈過鼠標,是傅輝發站短過來:"這個週末聚會,是否參加?"

    我糾結了幾秒,還是回道:"有點不舒服,不去了,呵呵。"

    端端在發呆,拿着鑰匙串上的小東西在桌上戳來戳去,看着我發完轉回身,她勉強地笑一笑:"我自己其實沒什麼,主要是,我媽媽。"

    "我明白。"我摸摸她的頭髮:"我來想想辦法。"

    辦法它就在這個週末等着。

    週五課間班長通知,隔天組織義務獻血,學生幹部有要求,羣衆自願。

    怨聲四起,我猛地想起來一件事,起身蹭蹭衝過去把班長攔住:

    "獻血的話,德育分有加沒?"

    我們獎學金是這麼評的,德智體,三部分綜合。

    "有。"班長翻簿子跟我說:"每人加二十,高是挺高,但是。"

    他很鄙視地說:"莊凝,你這個人可太功利了。"

    我"嘁"一聲,纔沒空理這個官僚,我跑開去找謝端。

    週六上午謝端和我都沒喫飯,大清早的就到了小禮堂,採血車停門口。排隊驗血時我聽見班裏兩個男班幹低聲商量:"喝酒有用沒?"

    "聽說是會溶血,能躲過去吧。"

    我們幾個女的互相使眼色,至於嗎,真讓人小看。

    結果一進大廳,地上一攤血,旁邊一個女孩一下就暈過去了。

    "扶出去扶出去。"穿白大褂的醫生一邊轉頭安慰我們:"沒事沒事,有人血倒流了。沒事。"

    他還不如不說呢,我身上一陣一陣發寒,端端拉着我,戰戰兢兢:"莊凝,我從小就怕這個,一定,一定要?"

    "這個分特別高啊,我算過,你加上這個,期末再加把勁就挺有希望。"

    她嘆氣,咬牙。

    每個人都得先取一小管血檢驗,合格了,再等着抽那200毫升。

    我取完血樣晃到另一邊,阿姨正在拍謝端的胳膊:"跟你說了找不着。"

    "怎麼會呢,您再找找。"

    "血管細成這個樣子,根本找不着,不行不行,抽不了。"

    謝端站起來看見我,她那個表情,明顯不知道該往慶幸還是失望的方向過渡:"怎麼辦啊?"

    "先過來。"我把她招呼過來:"不行?"

    她點頭,憂心忡忡地看我。

    我一衝動說:"要不,抽我的好了。"

    她嚇一跳:"那你呢,你不是必須得獻嗎?"

    "噓--我伸另一邊胳膊唄。"

    "怎麼可以啊,你你你抽兩次怎麼受得了?"

    我也有點猶豫。

    如果日後的某個歲月,我需要對做這個事的動機做一個深入分析,並且全盤招供,那我只能說,對,也不是百分之百因爲謝端,雖然這是非常大的一部分,我的確是想幫她。

    但是,也還有一小部分,它們只是人在年輕時候,甚至不那麼年輕的時候都常常會犯的毛病,比如愛逞能,比如對自身的過高估計,比如享受做這個事帶來的優越感,道德上的,以及能力上的。

    你看眼前這個女孩,沒有你,她如此無能爲力。

    於是我說:"沒關係,400CC,死不了。"

    我拿着謝端的獻血單,又碰見那個阿姨,她狐疑地看看它再看看我:

    "我記得不是長你這個模樣,是個白白淨淨的小姑娘。"

    "是我是我,阿姨,我不白嗎?555555555555......"

    "你白。"阿姨哭笑不得:"不過還是不像。"

    "嘿嘿,阿姨,都是做貢獻嘛,而且我是O型,萬能血型,你們不喫虧的。"

    磨呀磨的,阿姨好容易同意了:"手伸出來。"

    我譁把右胳膊伸給她。

    "另一邊,用右邊回頭你飯都喫不好。"

    "就這個吧就這個吧,我左邊的,呃,受傷了。"

    我哪敢拿左臂給她看,一個新鮮出爐的血點還在那兒呢,她還不得把我趕出去。

    血袋慢慢胖起來,我儘量不去看它。

    我出來的時候頭有點暈,謝端正偎在角落打電話:

    "......她不去我也不想去了,真的呀......我們......"

    這時她擡頭看見我,說聲拜拜就給掛了。

    我用手指頭攮着棉花團,隨口問她:"誰啊?"

    "哦,一個高中同學,我們商量暑假去旅遊。"謝端非常流利地,眼睛都不眨地回答。一口氣講完之後,她喘,然後把目光轉開。

    我其實根本沒怎麼注意她在講什麼,急急忙忙地坐下來,我手臂僵的像兩根蘆柴。

    "你還好吧?"她跟着蹲下來。

    "沒事。"

    她捏着我的袖口,輕輕晃,不知該說什麼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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