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是漫不經心說出的一句話。
卻驚得沈謙全身神經線條都猛地緊繃了起來。
厲哥一定是隨口說的吧。
沈謙心道。
“是,九兒回來了。“
沈謙手指收緊,摩挲了下膝蓋處。
但因爲手掌上纏着繃帶,所以有些喫力的笨拙。
厲霆晟目光掃過他手掌上的紗布,“你這是怎麼回事?“
沈謙侷促一笑,“這啊,“他擡起手掌,搖了搖頭。“不小心弄得。“
厲霆晟靠在牀頭,俊美的臉上帶着病態的蒼白,聞言,他目光沉了沉。
昔日兩位好兄弟終究是有了隔閡,沈謙對厲霆晟也下意識的開始撒謊了,從前的沈謙,不會這樣。
所以……
車禍的事,有他的手筆吧。
厲霆晟垂下的黑眸深處閃過嗜血的冷意。
但很快,又消失不見。
“你去找蘇九兒吧,我要處理文件了。“
厲霆晟淡淡開口。
沈謙一愣,他下意識的就想說自己可以在這裏陪着厲哥,不用去找蘇九兒。可對上厲霆晟冷淡的眸子,還有穿着病服的病態虛弱的樣子,沈謙又覺得觸目驚心,無法面對。
他本來也想再去看看許若晴的情況。
便點點頭。站起來,“好,那厲哥,我先過去了。“
“嗯。“厲霆晟清冷說道。
沈謙從病房裏走出去,李安就剛好和沈謙打了個照面,恭敬客套的一笑,和他擦肩而過,進了病房。
病房門在身後關上,李安和厲霆晟彙報着什麼事。
沈謙站在病房門外,略蒼白憔悴的臉上閃過壓抑的痛苦。
幸好,剛纔他掩飾的不錯。
沈謙心想。
他擡起手臂,用袖子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水。然後詢問了下路過的小護士,再擡步往icu病房的方向走去。
病房內,李安垂首道,“厲總,沈少爺已經去找蘇九兒了。“
厲霆晟淡淡頷首。
“另外,按照您的吩咐,車禍現場所有的線索和資料都已經發到了您的手機郵箱內,您可以查收。“
“好。“
“……厲總,屬下有句擔憂不知道該不該說。“
“你都問了,說吧。“
“……屬下覺得,沈少不像是會下殺手的人啊,厲總您的擔憂是不是太……“
“你是覺得我車禍後得了創傷應激綜合徵?才這樣疑神疑鬼?“
“不,厲總,屬下不敢。屬下只是怕有什麼誤會讓您錯怪了沈少,如果他是無辜的呢。“
“他是不是無辜,我遲早會有答案。李安,你大可以裝作不知道。“
李安抿了抿脣,“是,厲總。“
他已經滿頭大汗了,在厲總那攝人的目光下。
“在我得出結論前。派人盯着他。“
厲霆晟又道。
“是,屬下會安排好。“
李安回答。
另一邊,李安到達了icu病房外。
蘇九兒正坐在外面的椅子上,手裏拿着剛切好的新鮮水果。用小牙籤插着往面前的小姑娘嘴裏喂。
“奕涵,草莓好不好喫啊?“
“好喫,奕涵喜歡喫。乾媽,你也喫一點。“
可愛的小姑娘許奕涵也給蘇九兒餵了一小塊。
蘇九兒笑眯了眼睛,“咱們奕涵真乖。“
許奕涵乖巧的笑着,“等媽咪醒了,奕涵也給媽咪喂草莓喫。“
“嗯,放心吧奕涵,媽咪一定會醒的。“蘇九兒安撫道。
小姑娘可愛的眨巴眨巴漆黑的眸子,眼眶卻緩緩的泛起紅色。
蘇九兒立刻把裝着水果的盒子往旁邊一丟,抱住她。
“乾媽,嗚嗚。我好擔心媽咪,奕涵早就想來看媽咪了,可是李安叔叔不讓,祖母也不讓。奕涵好擔心好擔心……“
小姑娘小臉蹭在蘇九兒的懷裏,終於不再裝堅強的哭起來。
“嗯,乾媽都知道的。是乾媽不好,沒有早一點讓奕涵來看媽咪,是乾媽不好。但是奕涵,媽咪一定能平安醒過來的,所以,不要傷心好嗎?乾媽陪奕涵一起等媽咪醒過來,好不好?“
蘇九兒抱緊了懷裏的小姑娘,一顆心都塌陷了。
她也想哭。
和懷裏脣紅齒白的小姑娘一樣,嚎啕大哭一場。
可她不能,如果她都哭成那樣了,小姑娘肯定以爲自己媽咪真的出了什麼天大的事情。
蘇九兒忍着眼淚,擦了擦眼眶。
她目光不期然的掃了旁邊一眼,頓時嚇了一跳,“哎呀,奕凡呢?奕涵,你哥哥不見了,剛纔還在這呢。“
她該不會把這孩子給弄丟了吧。
蘇九兒一顆心開始焦灼起來。
許奕涵小姑娘從她懷裏擡起頭來,撥了撥可愛的劉海。乖巧道,“乾媽,你不用擔心,哥哥去找爸比了。他和我約好的一起去找爸比的,但我遇到乾媽,就給耽擱了。“
“這樣啊,那乾媽帶你去找爸比吧,好不好?“
“嗯。“
蘇九兒牽着許奕涵轉身,剛準備往厲霆晟病房那邊去,不期然的對上了沈謙。
沈謙一雙眼睛滿是晦澀的複雜,一時間竟然讓蘇九兒都有些感到心驚。
這樣複雜又危險的眼神。似乎還藏着某種愧疚和心虛,蘇九兒還是第一次從沈謙身上看到。
從前那個陽光大男孩,大大咧咧的英俊的沈家少爺,似乎不知道什麼時候。變了。
沈謙定了定神,收斂了所有情緒,走了過來,還衝蘇九兒笑了笑。
蘇九兒眨眨眼。覺得剛纔那一切恍若只是她的錯覺。
難道是醫院走廊的燈太晃眼,她看錯了?
“沈叔叔,奕涵也很想你呢。“
小姑娘甜甜的說道。
沈謙心裏軟得一塌糊塗,他最受不住的就是許奕涵甜美活潑的樣子。
曾幾何時。他還想和蘇九兒結婚後生個女兒。
可現在……
沈謙伸手輕握住小姑娘的胳膊,溫柔的笑了笑,“奕涵,沈叔叔也很想你。“
小姑娘眉眼彎彎的瞧着他。眼角還帶着一絲哭過的紅色淚痕。
沈謙用指腹擦拭過她的眼角,笑得愈加溫柔,“要不然奕涵也認我當乾爹吧,九兒是你的乾媽。我是你的乾爹,好不好?“
誰料,一向喜歡沈叔叔的小姑娘卻猶豫了。
她可愛的撅起小嘴,揪着小手指,看了看蘇九兒,又看了看面前的沈謙,支支吾吾的說道,“可是奕涵的乾爹只能是九兒乾媽的男朋友呀,但是哥哥和媽媽曾經告訴我,沈叔叔你和乾媽分手了呢。沈叔叔對乾媽不好,奕涵不想認沈叔叔當乾爹。“
這話,戳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