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璟軒心頭一驚,立時警覺起來,下意識的想要撤手已經遲了。咣玒児曉
旁邊的軟榻下面一個輕巧的影子翻滾而出,寒光破空劃過眼底,帶出一串血珠飛濺。
顏璟軒手上一疼,雖未退讓,但在動作上還是不易察覺的微微一滯。
就這麼一瞬,對一般人而言或許起不了作用,但旋舞的動作何等靈活迅捷,手中凝光刃劃出的瞬間,另一隻手已經迅速自那婢女懷中把楚融搶了出來,塞給秦菁。
“只是被人點了睡穴,公主放心!”
方纔她下手也沒有容情,顏璟軒的手背上一條兩寸長的傷口,鮮血奔涌,深可見骨。
只是他卻未想到這軟榻底下竟然會藏着一個人,一時間反倒有些不可置信的愣在那裏。
這馬車上也安排了人?秦菁竟然連這裏都提前做了防備?怎麼會?
他擄劫她也是臨時起意?她怎麼都不可能提前有所覺察的?
顏璟軒猛地打了個寒戰,一邊出手撲向護在秦菁母女身前的旋舞時,一邊已經怒聲喝道,“來人!”
剛纔他閃身過去滅口那婢女的時候,長劍留在了秦菁身邊,此時兩手空空,就試圖去拿旋舞的手腕。
那凝光刃小巧,又是旋舞用慣了的,她只就手腕靈巧一轉,就以利刃之鋒將顏璟軒逼退。
“公子?快停車!”外面押解馬車的侍衛已經聞聲停了下來,顏璟軒略有一點心安。
方纔旋舞突然出現的一瞬,他恍然就以爲秦菁是有備而來,外面的侍衛別是也被她控制,否則即使她搶了楚融,那麼在這重重圍困之下,也是不可能脫身的。
聽見馬車外面是自己熟悉的隨從的聲音,顏璟軒才又暗歎一聲自己多心。
然則還不等他這個念頭完全定下來,下一刻卻沒能等來侍從開門闖進來,反而是噼噼啪啪此起彼伏的一陣亂響,破麻袋一類的東西相繼從馬上墜落的聲音。
顏璟軒心驚肉跳,不由的勃然變色。
他想要轉身從窗子去查看外面的狀況,卻又防備着馬車裏虎視眈眈的旋舞不敢妄動,一時間進退兩難,臉色十分難看。
秦菁把楚融抱在懷裏,低頭摸了摸女兒的臉,慢慢笑道,“不用看了,我那些侍衛的外袍上都薰了迷藥,這會兒應當是藥力發作,不會再有人進來聽你的差遣了。”
在侍衛的衣服上做手腳?她就當真是防範的這樣滴水不漏?
“好!千算萬算,總還是我低估了你!”顏璟軒緊繃着脣角,臉色陰沉的幾乎能夠滴出水來。
“驕兵必敗,這也是尋常道理。”秦菁不以爲意的微微一笑。
後面尾隨而來的靈歌等人上前打開了車門,“公主,您還好吧?”
“還好!你先把融丫頭抱着,本宮還要和顏世子說兩句話。”秦菁笑笑,轉身把楚融遞給她,自己卻沒有下車,仍是穩穩的坐在馬車裏,和顏璟軒對視。
“原來你從一開始就沒有中計,從頭到尾,這就只是一個引我上鉤的圈套而已。”顏璟軒拿眼角的餘光掃了眼外面嚴防死守的蘇沐等人,眼中戒備的神色就越發明顯。
“是啊!”秦菁坦白承認,說着也是不無惋惜的搖頭一嘆,“只可惜本宮千般算計,終究也還是低估了世子您的謹慎程度。”
她說着,目光一轉,看了眼馬車外面的那座宅子,“我原以爲你應當是會直接帶我去七皇子府上的,卻不曾想,你會這般小心謹慎,只把我帶到這個地方來。”
顏家雖然久居翔陽,但在帝京也是有自己的產業的。
這裏的宅子,是顏家的私產,盡人皆知,楚越和顏璟軒這次謀劃的事情又非同小可,想來裏面是不會藏着什麼有價值的線索的。
秦菁的原意是將計就計,順藤摸瓜跟着他,沒準能發現什麼線索。
卻不曾想,顏璟軒也是嚴防死守,凡事留了一線,即使是在把握十足將她拿捏住的情況下,也沒有得意忘形。
這樣想來,雙方都遺憾的很。
“廢話就不用多說了,”顏璟軒冷笑,“橫豎現在風水輪流,我落在你的手裏,你要殺人滅口最好是現在就動手,省的和我一樣,夜長夢多。”
他手背上的傷口一直在不斷的往外流血,讓他的那隻手臂隱隱有些抖。
外面的人,都已經換成秦菁的了。
這個時候,他也不試圖以卵擊石,只就佔據着那個位置還算對他自己有利的死角。
背後的位置被那個婢女的屍首掩着,他要防範的便就只是眼前的旋舞罷。
秦菁也看明白了他的打算,所以也不急着讓人把他拿下,只是冷了眸光,神情淡漠的與他對視,“楚越安排的那些人都藏在哪裏?你是一定不肯說的對嗎?”
“不用白費心機了。”顏璟軒冷哼一聲,卻不見一絲的慌亂和挫敗,目光陰冷的盯着半個身子沐浴在陽光下的秦菁道,“你我之間這個敵對的立場已經不是一朝一夕的了,現在我不妨實話跟你說明白了,即使當初沒有顏兒的仇,到了今天這個局面,我們也是不可能握手言和的了。你說得對,各爲其主,既然我們處於不同的陣營之下,就必定會有你死我活的一天,今天我技不如人無話可說,你動手吧!”
“你真以爲我不敢殺你?”秦菁目光沉了沉。
“有什麼是榮安長公主不敢做的?”顏璟軒反問,“區區一個顏璟軒,莫說陛下未必就會把我的生死放在心上,你要爲我安排一個名正言順的死因又有何難?”
翔陽侯世子,顏氏一脈的繼承人。
如果他真的不明不白死在了帝京,那麼顏瑋手下三十萬大軍,這一次是不想反也不行了。
先是愛女,再是嫡長子——
顏瑋那人可是個一點就着的。
秦菁一直都知道顏璟軒那種臨危不亂的豪氣從何而來,因爲——
他篤定了她輕易不敢真的動他。
這個男人,可以君子,可以小人,可以對顏汐兄妹情深,同樣,作爲一個政客,也可以無所不用其極。
顏璟軒這話說的大義凜然擲地有聲,說話間誰也沒有注意到他的右手已經按在了身邊軟榻上,運了內力一掌狠狠的推了出去。
下一刻就是砰的一聲碎響,黃花梨木所制的矮榻連帶着最裏面的整面車廂壁都跟着砸了出去。
彼時這馬車是被人團團圍住的,守在後方的人猝不及防,軟榻飛出,直接將那一片六七個人全體撲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