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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4章 好好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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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宗政烈的眼睛如同裝上了透視鏡,一眼便洞穿了我的心事。

    心中驀地激起了一陣劇烈的波動,我強壓着情緒,朝着宗政烈搖搖頭,笑着道:“沒事兒,就是最近發生的事情太多了,一件接着一件,壓得人喘不過氣來,所以覺得很累。”

    宗政烈似是有些不信,凝神盯着我看了好一會兒,直看的我心裏打鼓的時候,他終於收起了那種讓人無處遁形的眼神,點點頭道:“的確累了,你不該把自己是孕婦的身份忘了。”

    他提點了我一句,伸手輕柔的摸了摸我的肚子,溫柔道:“萬幸我們的寶寶足夠堅強。”

    眼神驟然慌亂了幾下,我朝着他笑笑,伸手覆在他的大手上,附和道:“萬幸。”

    在走廊裏的椅子上坐了一會兒,夏醫生等人便走了出來。

    嚴宏昌跟夏醫生交談了幾句,便走到了我和宗政烈的面前。

    下意識從椅子上站起來,便見嚴宏昌朝着我們虛按了下手,示意我們坐着就行。

    對於我和宗政烈的事情,嚴宏昌已經接受了,目光稍稍在我們身上過了一遍,便沉聲道:“我打算帶司翰去國外治療,你進去看看他吧。”

    他是對我說的,根本沒有讓宗政烈進去看看嚴司翰的意思。

    宗政烈也不惱,給了我個安心的眼神,示意他在這裏等我。

    我感激的看了宗政烈一眼,便跟着嚴宏昌進了病房。

    進了門,嚴宏昌關門的同時突然問我道:“有了”

    我一愣,反應了半天才意識到他是在說我肚子裏的孩子,便點點頭,輕聲嗯了一聲。

    嚴宏昌再度點點頭,沉默了一會兒,直到走到嚴司翰的病牀前時,他纔開口道:“司翰這回可能凶多吉少,你不要抱太大的希望,好好養胎,好好生活。”

    嚴宏昌一句話,頓時驚得我險些站不穩。

    我用力掐了下手心,才堪堪壓下我心中的波動。

    我搖頭,很肯定的說道:“不會的,司翰福大命大,一定會沒事的,我等他平安歸來。”

    說完,我下意識就逃避着嚴宏昌的回答,趕忙湊近了嚴司翰的病牀,朝着他看了過去。

    不過不到一天的時間,嚴司翰的身形就好像消瘦了許多,整個人罩着一層灰濛濛的死氣,蒼白如紙的臉上太過於憔悴,以至於都可以看到麪皮下的青色血管。

    他靜靜的躺在哪裏,身上插着許多精密的儀器,各自閃爍着指示燈,連接着他的身體。

    原本那樣充滿鮮活生機的一個人,如今卻需要這些儀器才能讓人證明他此刻還有一線生機。

    許是太過於難過了吧,我的眼眶前所未有的乾澀,竟然一點哭意都沒有。

    看着面前這個定格在病牀上,就連胸膛起伏程度都不甚明顯的摯友,我只是格外的捨不得移開目光,甚至連眨眼睛都捨不得,生怕眨一下眼睛便就此少看他一眼,落下終生遺憾。

    就那樣僵硬的站在牀邊看了不知多久,一直到夏醫生辦理完各項手續,打算帶走嚴司翰的時候,我才終於動了動身子,緩緩伸出了一隻手。

    握緊拳頭,我伸出小拇指,小心翼翼的伸到嚴司翰的大

    手前。

    探上他的小拇指,我勾了勾,用只有我能夠聽到的聲音道:“嚴司翰,我等你回來,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醫院門口,我目送着護送嚴司翰離開的浩蕩陣仗漸行漸遠,久違的眼淚終於順着眼角滾落下來。

    宗政烈站在我的身前,有力的大手摟着我的肩膀,沉默不語的陪伴在我身邊。

    我們誰都沒有開口說話,就那麼彼此靜默的站着,一直到我們再也看不到那馬路盡頭的車影時,宗政烈才伸手,輕輕的擦掉了我的眼淚。

    感受着那略有些粗糙的指腹,我的情緒突然間就像是被打開開關一樣,洶涌澎湃的就爆發出來。

    回身,我撲進宗政烈的懷裏,嗚嗚的便痛哭起來。

    連夏醫生都不看好嚴司翰的病情,那該有多糟糕。

    嚴司翰還那樣年輕,還有大好的年華等着他,他是那樣一個出衆的人,卻因爲我而淪落到了如今這般田地。

    這個世界,永遠都這樣的不公平。

    讓人痛恨,憤怒,不滿,卻又不得不在其中活下去。

    在醫院又住了一個星期,確認我的身體無礙之後,我們全家便啓程回海城。

    在回海城的前一天,我特地讓宗政烈陪我去白淮市海邊附近的漁民那裏買了很多活魚。

    乘船出海,我由宗政烈陪着站在甲板上,將那些我買下來的活魚一條一條,溫柔以待的放生回了大海。

    每每往海里放生一條,我便向那海魚祈禱一次,盼望着蒼天瀾海能夠聽到我的祈禱,爲嚴司翰的康復添上一分希望。

    人在面對不可抗力的時候,總會本能的寄希望於這種類似於無功的事情上。

    總盼望着九天之外能因自己而存在上一回法力無邊的神佛,看在自己心誠的份上爲自己加持出一份奇蹟。

    可人啊,爲了自己在乎的人,傻上一回又有何不可

    總好過徒勞的等待着,什麼都不做的強。

    兩桶海魚,在海上耗了差不多一天。

    回岸邊的時候,我站在甲板上看着不遠處半落在海平面下的夕陽,望着那映滿了半邊天的火紅晚霞,一直惴惴不安的心陡然變得堅定起來。

    我要振作,我要好好的活下去。

    因爲只有我活的幸福,纔是嚴司翰最想看到的模樣。

    我總能將他等回來,然後在他朝着我笑着說我回來了的時候,奔上前去,給他一個大大的擁抱,告訴他:“嘿,你終於回來了,你瞧,沒有你,我照樣活的很好,幸虧你活過來了,否則死的該多冤枉。”

    微微向後傾着身子,我靠在宗政烈溫暖而又寬闊的胸膛裏,迎着海風道:“宗政烈,我們結婚吧,回去就結。”

    宗政烈攏着我身上的厚重披肩,裹緊我的身子,將我往他的懷裏摟了摟,輕聲道了句好。

    我和他之間,從來無需多言。

    一個眼神,隻言片語,便足以知曉對方的心思。

    我想,我此刻的心情,宗政烈很懂,亦同我一樣,心緒難平,卻又不得不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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