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清時笑了,頭一次在他震怒的威儀下沒感覺到害怕。
亦或是,再多害怕也被濃烈的悲哀沖淡了,“你不敢思考我的問題嗎就只會用趕我走的方式避重就輕嗎” “我告訴你,陸仰止,既然你不敢思考,那就讓我來告訴你她爲什麼這麼做”莊清時脣角一勾,冷笑聲溢出脣畔,“因爲唐言蹊想離開你想甩了你她心裏的人不是你她想讓你出軌,這樣她就有理
由再也不原諒你了”
莊清時每說一個字,男人俊臉上冰凍的神色便皸裂一分。
最後一句,更是如利劍般扎透了他的心
她想離開他。
她想甩了他。
她心裏的人不是他。
甚至不惜一切的,用這種方式讓他犯錯。
若是真的
唐言蹊,你的心是有多狠。
“你還覺得自己比我幸運”莊清時大笑,“其實你和我一樣,只是個得不到心愛的人的可憐蟲罷了”
“住口少在這裏胡言亂語”男人沉着眉目,再也顧不上什麼風度修養,凜然道,“滾”
“你不信”莊清時一怔。
沒想到,都到了這個份上,他還是不信她。
恨只恨她當時沒能錄下一言半語來讓他好好聽聽,聽聽那女人是如何嫌棄他的。
莊清時深呼吸,揚手一指臥室的門,冷聲道:“她不就在樓上嗎你不妨去問問她,這話是不是她說的”
男人高大的身軀如玉山之將崩,狠狠晃了下,順着她的手就看向了樓上緊閉的房門。
“仰止,這世界上只有我是真心愛你的。”
莊清時似哭似笑地上前摟住他,體內的燥熱讓她無法再矜持,伸手扯開了他的襯衫,“除了我,沒有人能給你這麼多。”
唐言蹊一直在半夢半醒,睡得極其不安穩。
最後,被一聲巨大的響動驚得睜開眼。
她皺眉仔細聽着,似乎是樓下有人在吵架。
而後吵鬧聲漸漸小了下去。
這深更半夜的除了她和陸仰止,誰會在這裏
她嘆了口氣,披衣而起,光着腳踩在臥室的地毯上,慢慢往外走去。
就在她剛剛拉開臥室門的剎那,正好也有一股力道裹挾着冷厲的風將門推開。
門外,頎長偉岸的身影逆着光,無端顯得深沉危險。
唐言蹊被嚇了一跳,神色更加疲憊,“你”
不是已經走了嗎
爲什麼還站在她門外
而且,襯衫還半開着,胸膛上有女人的脣印。
陸仰止一步跨進來關上了門,反手把她扣在了門與他中央。
不知是不是月色太冷清,他眼底的色澤也結了冰,呼吸粗重,意識混沌,唯獨腦海裏有個念頭無比清晰地刺着他的神經。
“是你讓莊清時給我下藥的”他一字一字,從牙縫中擠出來,怒意十足。
唐言蹊愣了兩秒。
又回想起他今天不對勁的樣子,不由得睜大了眼睛,而後諷刺地笑出聲,“她真有這麼大膽子我還以爲她會慫得不敢下手呢。”
她也就是隨便那麼一說。
畢竟莊清時這種貴族門庭裏出來的儀容規整、禮節優雅的千金小姐,都做不出如此齷齪下流的事。
“唐、言、蹊。”
三個字從男人的深喉間蹦出來,隨着他一拳重重砸在門上。
五官的輪廓變得凌厲而傷人,他攫住她的下巴,看着她一臉無所謂的笑,只覺得心徹底涼了,怒意卻止都止不住地拍打上岸,“果然是你”
唐言蹊不想理會他莫名其妙的怒意,揮手推開他,“你和你未婚妻之間的事,別什麼都扯上我。。”
她話都沒說完就被男人拉住了手腕。
後背撞在衣櫃上,疼得她眉頭緊鎖,還沒有任何反應,就又被堵住了嘴脣。
這一次,他再也沒有什麼憐惜可言。
陸仰止覺得自己瘋了。
是被她的冷漠一點點逼到了崩潰的邊緣。
他看着她的眼淚,看着她的掙扎,反而生出些扭曲的征服的快感。
哪怕是恨着都好,好過她對他的全然不在意。
好過她慫恿其他女人給他下藥,也好過她剛剛那句
你難受,就去找她解。
“你當我是什麼,嗯”男人託着她的後腦,碾壓着她的薄脣,開口間把含着酒氣的空氣渡進她嘴裏。
唐言蹊暈頭轉向的,卻始終不放棄往外推他,“你是什麼關我什麼事陸仰止,我說了多少遍,你這個人我不想要了,你給我滾開”
你這個人,我不想要了。
他的動作一頓,一種凌遲的痛楚絞住了他的靈魂。
可是這痛楚很快在藥物的炙烤下化作了慾念。
心有頑疾,無藥可醫。
“陸仰止,你說你多可憐。”
“你苦心孤詣地爲了她做了多少事,五年前五年後都是如此而你愛的人呢”
“你愛的人居然教唆我給你下藥,希望我和你滾牀單,爲什麼”
他難受至極,卻怕惹她不開心而強忍着退出她的臥室。
原來這一切在她眼裏分文都不值。
就因爲他晚了那麼幾天,她就決絕至此嗎
唐言蹊大驚失色,臉色白得厲害,失聲尖叫道:“你別逼我,陸仰止,你別逼我你停下”
有眼淚從她睜大的眼睛裏滾落,女人削瘦的身子在顫抖。
不知是因爲他的動作,還是想到了什麼不好的事。
英俊的臉上神情是冷漠而殘忍的,“我沒有逼你,是你在逼我。”
唐言蹊看不清他那張臉,只能聽到這無可轉圜的語氣。
陸仰止捉住她的皓腕,“唐言蹊,你當真那麼煩我”
她的眼淚不停,兒時的情景交織重現,只讓她生出想殺人和自殺的衝動來,“是,我恨死你了,我再也不想看見你,你還不如直接殺了我”
男人亦是累得仰躺在牀上,黑眸裏,一絲光亮也無。
忽然,他啞聲開口:“唐言蹊。”
身邊滿身狼藉的女人閉着眼,淚都流乾了,呼吸微弱,彷彿已經死去。
“別給我裝死。”他伸手擒住她的手腕,“看着我”
唐言蹊還是不睜眼。
陸仰止惡狠狠地盯着她,忍住了想把她眼皮撬開的衝動,不知從哪裏摸出一根菸,坐起身來,背對着她。
一團青白的煙霧從他削薄的脣中飄出來,襯得他的嗓音,沙啞疲倦到了極點,“我放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