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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卷 當時明月 第九章 游擊隊長(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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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易正想離開,監工卻發現了他,這監工倒是個熱心人,招呼道:“小哥,這樣晚了你往哪裏去?”

    李易做個揖道:“老哥過年好!我要去松江府走親戚。!”

    監工見李易懂禮,很是順眼,道:“小哥是新到海的吧?嘿,看我這嘴,這海有幾個不是新到的。這裏去松江府,還有40多里路,今天你是走不到了。”

    李易道:“我腳快,連夜趕路。”

    監工皺眉道:“夜路深一腳淺一腳怎麼走得?今晚纔出峨眉月,也不亮堂。”

    李易道:“我眼神好,不要緊,謝謝老哥關照。”

    監工道:“前面40裏都是空曠地帶,虧得現在保安公司當令,沒有強盜。不過也沒有飯莊。你總不能餓着肚子趕路。要不嫌棄,在這喫口大鍋飯,填飽肚子吧。竈也不差你這一碗米。”

    李易沒想到在這個時代,能體會到傳說的大鍋飯。以前在向陽大院,只幾百人喫飯,充其量叫食堂。這萬人喫飯的工地,還真第一次趕,也有心品嚐。當即謝了,跟着監工向土山下走。

    監工邊走邊對李易道:“現在這通濟渠才挖個大概,再過幾個月,渠裏注水,你想去松江,可得擺渡過河了。不過也聽說要造幾座橋。反正咱海財大氣粗,造出幾座不耽誤水運的大橋來,也不稀,你說是嗎?”

    李易道:“這通濟渠是溝通大瀏河和黃浦江的吧?建完後,這水路倒是方便了,海到外地的旱路可真隔斷了。”

    監工道:“世不如意事常**。船載貨又多,又快捷,只能犧牲這旱路交通了。哪有兩全其美的好事兒。”

    兩人邊說邊走,很快到了深溝邊。

    溝邊搭了棚子,裏面壘了百口大鍋做飯做菜。

    李易看那飯鍋,口徑有三米左右,真是夠大,估計一鍋煮了七八十斤高粱米,一個大漢在這冬天裏,光着膀子站在鍋臺,用一把大號鐵鍬,攪拌着鍋裏的米,防止糊了鍋底串煙。

    這時挖渠的人陸續進了棚子,一個黑瘦的青年人路過李易跟前,停住腳步道:“這位仁兄是讀書人吧?”

    李易想自己也是童生出身,答道:“是。”

    這人道:“看仁兄不像飢寒交迫的樣子,怎麼也到這工地來了?”

    李易道:“我去松江走親戚,錯過了飯莊,好心的監工大哥讓我在這裏喫口飯。您好像是山東口音啊?”

    這人搖頭嘆氣道:“我叫孔凡,山東曲阜人,逃荒被工地收容了,算揀了一條命。”

    李易道:“失敬失敬!這麼說,您是聖人後裔?”

    孔凡道:“是啊,也不瞞你,我還真是聖人嫡系後裔。誒,如今落個這樣光景,說出來辱沒祖宗。”

    李易倒是想說沒什麼辱沒的,想當年孔老先生也不是沒幹過乞食的事,不過怕這青年面嫩,還是別揭傷疤了,轉口道:“這曲阜孔家,自從出了至聖先師,世代尊榮,孔兄怎麼淪落到了這步田地?”

    孔凡道:“孔家枝繁葉茂,能有百分之一受到廕庇也不錯了。根本不是你想的這樣,人人富貴。”

    這時監工開始吆喝站隊,每人發了一個大海碗,打了飯菜。飯是高粱米飯,菜是豬雜碎燉土豆,大鍋裏浮着厚厚一層葷油。

    李易盛了半碗飯,又要了幾塊土豆,蓋在飯。看其他人,都是要了油湯,澆在飯。

    李易走到孔凡身邊,學他的樣子,蹲在地喫飯。問孔凡道:“這飯菜感覺咋樣?”

    孔凡道:“好啊。你看哪個喫的不香?這飯糙了些,可是管飽。菜油水足,鹽也足。咱平民百姓,一年能喫幾回油水?鹽幾分銀子一斤,更捨不得喫。現在每頓飯菜管夠,又有油水又有鹽,這是天天是過年的好日子啊,累也值得了。可惜咱爹媽沒熬住,順運河往南走的半路都餓死了,粥棚那麼一碗粥,活不了命。”說着,面有悽色。

    李易嚐了一口菜,油水是很足,不過油是豬的腸油,後世狗都不喫的東西。

    不過他知道,大家乾的活是力氣活,這高粱米飯不耐餓,如果沒油水,喫的再多也沒勁兒。

    李易問道:“怎麼只有豬腸這些雜碎?豬肉呢?”

    孔凡道:“感謝開荒團大軍駐紮海,這些都是他們喫剩的東西,都被工頭們廉價買來了。海鹽鐵不是官賣,這鹽也便宜,咱們才能過這過年的日子。前幾天過年,咱們喫的還是白米飯呢,還有大肉。”說完一臉憧憬滿足。

    鹽在大明前期,不過是幾錢銀子一斤,雖然也相當於後世幾十元,可是畢竟百姓還買得起。到了萬曆後期,鹽稅成了朝廷救命稻草,價格達到幾分銀子一斤了。這根本不是貧民百姓喫得起的了。

    李易在海,發的一直是洋財,根本沒琢磨這些鹽鐵稅,這海成了走私鹽的天下。很快鹽價跌到明初的幾錢銀子,待到海禁放開,鹽價更是跌到一錢銀子都不到。工地的菜裏,自然開始正常放鹽了。也幸福了這些民工。

    李易道:“聽孔兄說話縐縐的,是讀書人啊。”

    孔凡道:“不提不提。我15歲童生,18歲秀才,如今24歲了,不能敬父母頤養天年,下不能娶妻子傳宗接代,慚愧死。在山東的時候,我也曾在官府裏做主簿幫手。刑名賬目,自認無所不通。可官府當差那幾個錢今天給明天不給的,實在不能果腹。最後只能到這海,幹這體力活活命。誒,不過轉念一想,這工地童生秀才,幹活討口飯喫的多了,氣也順了。”

    李易一驚:在這識字率極低的時代,童生一個縣平均到每年,也是考取幾個。相當於後世名牌大學本科畢業,秀才那是研究生了。自己想搞教育找老師都費勁兒,沒想到還有許多知識分子被埋沒在工地。這也是信息不對稱的必然後果。

    好像自己的許多告,都是通過報紙發佈,好像是廣而告之了。可是一份報紙,相當於後世幾元錢,能喫兩頓飯了。工地幾十萬民工怎麼買得起?看得到?

    自己總抱怨投靠自己的讀書人少,人才不夠用。卻不知道許多讀書人混跡在勞動大軍,真是一個巨大的浪費啊。

    李易問道:“孔兄在這工地,不知月錢多少?”

    孔凡道:“管喫管住,每月月錢半兩銀子。”

    李易驚道:“這樣低?普通僱工不是每月二兩銀子?”

    孔凡道:“那是這江南本地人用工的價錢,逃荒的災民,給口飽飯高興都來不及,還提什麼二兩銀子?兄弟真是書生見識,不知道世事艱難。”

    李易道:“你可願意當差?我有個親屬在衙門裏,聽說正缺幫手,我推薦你去他必然用,月銀10兩,幹得好以後還能進步。你可願意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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