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勝恭看着蒙古軍瘋狂嚎叫，不由得深有感觸，對李勝智道：“我們講究的是戰前嚴肅軍紀，他們搞得像唱戲一樣。品書網（.. ）這差別可太大了。”
李勝智道：“這是大師兄說的兩種部隊。我們用的是火槍火炮，不到萬不得已，不提倡接觸戰。拉開距離，才能發揮火力優勢。這要求士兵冷靜、紀律。他們還停留在冷兵器階段，自然需要鼓舞士氣。這差每人再來碗烈酒了。”
李勝恭道：“其實，蒙古人也擅長弓箭，也算遠程武器吧。”
李勝智道：“他們那個軟弓，幾十步外，難穿魯縞。戰馬奔跑的時候，更沒有準頭。你看蒙古人大戰，哪次不是靠刀子？”
李勝恭點頭道：“還是大師兄有軍事眼光，我們和他們已經差了一個時代了。這真有點勝之不武的意思。想當年，蒙古鐵蹄縱橫天下，這一晃，徹底淘汰了。”
李勝智道：“這世界，落後要捱打。這一次我去安南，遇到了葡萄牙的戰艦，火力實在太猛了。虧得陰差陽錯，我們戰勝了他們。現在讓蒙古鐵蹄再去縱橫世界試試，保管打得他灰頭土臉。是咱們，也和西方人有差距，起碼西方人戰艦，我們強。”
李勝恭問道：“我一直在北方，孤陋寡聞的，聽說海那邊開始造鐵甲戰艦了？還是什麼蒸汽動力，自己行走的？這可太神了。”
李勝智道：“蒸汽船我坐過，不過這鐵甲戰艦，一晃半年了，還沒出來，估計造起來也是難點太多。不過只要這鐵甲艦出來，是西方人的末日。”
鐵甲戰艦不過是木戰艦，外面包了鐵皮。鐵皮的鍛造技術，已經有了突破性進展，最難的，還是鋼鐵龍骨。李易從不催促陸遠，也禁止任何人催促他們，是因爲他知道，看似簡單的蒸汽鐵甲船，不過是提前了百把年出現，可是這卻是科技的多方面孵化，心急不得。
戰前兩大主帥這樣輕鬆，漫無邊際聊天，也是少見。不過蒙古兵看似兵強馬壯，可兵強馬壯在這個火器時代，還有多大意義？也難怪兩人如此輕視這曾經的世界強兵。
蘇日格高聲傳令：“額吉，你的萬人隊做前鋒，衝鋒！”
額吉領命。
號角聲悲鳴，一個萬人隊脫離了主陣，緩緩前行。
戰馬碎步走動，逐漸開始加速。
李勝智身旁的觀測員不停的報着數字：“1300米，1200米，1100米。。。。。。”
當報到1000米的時候，蒙古騎兵已經提速奔跑起來。
李勝智命令道：“開炮！”
立刻戰場被炮彈的呼嘯主宰了。發出沉悶的“咚咚”聲，震得大地晃動的，是大口徑野戰炮。發出“嗵嗵”聲，連續不斷的，是迫擊炮。
蘇日格眼見敵陣火光閃動，緊接着騰起一片硝煙。再接着，密密麻麻的炮彈落進了進攻部隊，無數殘肢斷臂飛向空。
額吉高喊：“快！快！衝過去！”這個時候，活路只有衝過去這一條了。可是這聲音太渺小，在炮彈轟鳴根本沒人聽得到。
炮彈雨點般從空落下，炸開。衝鋒的隊伍一片片倒下，呼喊聲，咒罵聲，慘叫聲交織在一起。額吉只有一個念頭：衝過去。
他的衛兵簇擁着他，周邊是連續的爆炸。
兩裏多路不長，可是額吉覺得這路漫無盡頭。
身邊的人一個個倒下，額吉身也被彈片切割了幾個口子，可是額吉渾然不覺疼痛。
跑啊，跑啊，額吉突然覺得眼前豁然開朗，不停歇的爆炸聲也停止了。
額吉勒住馬，茫然四顧，方圓幾裏的戰場，許多戰馬，站在死去的主人身邊。蒙古人對馬飽含深情，馬也依戀主人，即使主人死去，也不願離開。
遍地屍體，還有許多受傷的人和馬，在掙扎慘叫。戰場成了屠宰場，慘不忍睹。
額吉的護衛都倒了下去，換得了額吉的活命機會。四外還有百來人，或乘馬，或站立，都茫然的望向額吉。
額吉回顧本陣，蘇日格的大纛在風獵獵飛舞，太遠了，他看不清蘇日格的模樣。可是，他知道蘇日格即使沒有流淚，心也在流血。
他是蘇日格的好兄弟，誰能想到，他們面對的是如此強大的敵人？一個萬人隊，連敵人毫毛都沒碰到，徹底被炮火淹沒了。早知如此，他們還從遙遠的北方，迢迢的來到這裏做什麼？是尋死？
漫漫長路，客死異鄉，額吉悲從來。
他舉頭望天，長空碧藍如洗。額吉喃喃道：“長生天啊，你的孩子要回歸你的懷抱了。”
額吉高高的舉起長刀，無論騎馬的，還是步行的，戰士們都匯聚到他的周圍。
額吉吐出胸悶氣，大喊道：“殺！”
百人重新煥發出凜凜氣勢，一起大吼：“殺——”
李勝智一直面無表情。
他不覺得額吉這最後的衝鋒，有什麼值得尊敬。匹夫之勇，不明進退，是這些愚昧野蠻種族的寫照。
你以爲這還是成吉思汗的時代麼？
李勝智淡然道：“殺了！”
傳令的聲音此起彼伏，隨着軍官發令，一排排士兵把火槍抵在肩頭。
100步，90步，80步。。。。。。隨着一聲命令，密集的槍聲響起，這些最後的蒙古勇士，紛紛栽落下馬。
額吉是最後倒下的。他的馬萬選一，他衝得很快，快到離那飄揚的大纛旗很近。火紅的旗，大明開荒團幾個金色大字，耀花了他的眼。
他向那立在旗下的將軍奮力劈出一刀，雖然他還離着那將軍有20多步，可是不劈這一刀，他再無出刀的機會。
彈丸鑽進身體，他不覺得痛，他只感覺不解，爲什麼那殺人魔王表情那麼淡然？這表情不應該出現在這血肉橫飛的戰場。不僅是那將軍，後面許多人也是這表情，讓他臨死也大惑不解。
悲天憫人和李勝智這些鐵血軍人固然無關。這麼按部班的射擊，當然也談不到熱血沸騰。只有一些初次戰場的新兵，才震驚蒙古鐵蹄居然如此軟弱。縱橫天下的強兵，難道是這樣的一羣待宰的羔羊？
蘇日格放下了覆面甲，他的聲音冰冷，又有些悶聲悶氣。他命令道：“唐古納，你的萬人隊，衝鋒！”
唐古納踏前一步，想說什麼，最終什麼也沒有說。
他翻身馬，滿臉悲慼，傳令出兵。
又一個萬人隊緩緩脫離本陣，開始衝鋒。
李勝恭的炮兵團長崔大牛有些心情不爽。
崔大牛是最喜歡的是和大家吹大牛。經常和大家吹噓，他這炮有多厲害。當然，他也確實是青山鷹城第一神炮手。
可是今天開火的都是小炮，只有幾門小口徑野戰炮湊湊熱鬧。他的重炮，一炮沒放。這自然讓他心情不爽。
終於他忍不住了，向旁邊李勝恭建議道：“師長，這距離這麼近，我們野戰炮能開一炮，敵人衝近了。重炮連一炮都放不了，安全距離不夠啊。咱們的炮，可以輕鬆的打到對面那些韃子，爲什麼只攻擊進攻的敵人呢？師長你看我們多可憐，好不容易回戰場，成看熱鬧的了。眼看着那些小炮逞威風，我們大炮都靠邊站，憋得慌啊。”
李勝恭“呸”了一聲道：“這麼好的練兵機會，能爲了讓你們痛快放炮浪費了？你沒看許多新兵臉都綠了？這不見見血能行？再說，軍長有好生之德，萬一蒙古人都轉性投降了呢？那啥，軍長，咱們如果把他們俘虜了，有沒有安南那樣的政策？”
李勝智哼了一聲道：“別做夢娶媳婦，淨想美事了。蒙古一共有多少人口？還騎着馬四處轉，遊牧民族，想抓都不容易。能讓你們參戰不錯了，這也是你們從青山鷹城偷溜出來的，司令根本沒打你們的牌。”
李勝恭得意的笑了起來，對崔大牛道：“看看，這也是我，帶你們溜出來的快，不然你們連敵人啥樣都看不着。偷着樂去吧。想過癮，你放小炮去啊。”
崔大牛一下開了竅，喜道：“對啊，我怎麼沒想到。”轉身喊來副團長指揮炮擊，自己喜滋滋跑去玩小炮了。炮團幾乎都是野戰炮和重炮，這戰鬥短兵相接，全是迫擊炮的天下，幾乎沒他們炮團什麼事，真把他悶壞了。
唐古納的部隊額吉還要悽慘，短短的二里多路，幾乎在炮擊下全軍覆沒，唐古納本人也死在隊伍。原因很簡單，遍地的士兵和馬匹的屍體減緩了馬匹奔馳的速度，他們承受了更多的炮火。
蘇日格雙目赤紅，絕望的望着敵人的炮陣。
他仔細觀察發現，每門小炮旁邊，摞着三個盛放炮彈的木頭箱子。每一輪衝鋒，恰好消耗掉一箱子炮彈。現在，已經消耗了敵人兩箱炮彈，他絕望的是，每門小炮旁現在不是剩了一箱炮彈，而是五箱。因爲這一會兒功夫，已經有馬匹從後方源源不斷的馱來一箱箱炮彈。看來這些炮彈並不是稀罕物，敵人多得是這種東西。想消耗光敵人的炮彈不現實。
他也有火炮，可是這火炮太笨重。因爲要突圍，都拆卸了，裝在馬車。這樣的大炮敵人也有，而且他多得多。他早發現了敵人軍陣後方，那一門門高昂着頭的大炮。那些大炮並沒有開火。
蘇日格是北蒙優秀的軍事家。他明白，那些大炮肯定是因爲射程遠，火力強大，不好控制角度，怕誤傷了自己人才沒有開火。
敵人完全有能力，用密集的炮火覆蓋他的本陣。可是敵人沒有這樣做。這是因爲什麼？
蘇日格可不認爲敵人是仁慈的，難道是在玩貓捉老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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