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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卷 當時明月 四一章 黃河凌汛(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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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明的使者是李鋕。 .

    李鋕現在幾乎是大明和開荒團之間的專職聯絡員了。

    李易在黃山搞的什麼綠林大會,大明朝廷根本不知道。算知道了,也根本不會在意。開荒團已經有了幾十萬軍隊了,這幾個綠林小人物,連大明都看不眼的蝦兵蟹將,李易能看得眼?估計也是無聊玩玩。

    至於趁李易在大明腹地,加害一下李易什麼的,現在朝廷裏沒人想這個。當年李易在京師,十幾萬大軍包圍,結局又怎樣?

    再說,李易管着開荒團不錯,換一個窮兵黷武的,說不定很可能對大明下手了。

    這一次李鋕來是另有急事。不然也不能年前回去,年後再來。這是因爲黃河發大水了。

    人們都知道夏天會漲水。降水量劇增的夏天,漲水很好理解。可是初春沒什麼降雨的時候爲什麼會漲水?

    黃河初春漲水是因爲凌汛。

    黃河的凌汛,是遊河水帶着剛剛解凍的浮冰,向沒開化的下游衝擊。

    黃河遊地勢高,這居高臨下,下游如果河道還是封凍,水流不暢,後果可想而知。

    歷史,黃河凌汛時有發生。當然,後世有了航空炸彈,這浮冰淤塞河道引起的凌汛,不再發生了。

    南方河水四季不結冰,根本不能理解黃河的凌汛有多可怕。

    1619年,小冰河期的大明多災多難。一場空前水災到來了。

    1619年的早春,黃土高原春暖花開,黃河的堅冰也開始溶化了。

    萬里黃河萬里長。大自然是神的。黃河從高原流向平原,從高緯度流向低緯度,河水溶化一般都是從下游向遊傳遞的。

    可是,總有個萬一。

    在1619年,小冰河期不穩定的氣候,影響了河南、山東地區。已經是正月末了,還是春寒料峭。

    可是河水不等人。

    河南的空還飄着爆竹的硝煙,年味兒還沒散盡。沒人知道,黃河遊的河水攜帶着無數的浮冰,正衝擊下來。

    陝縣縣令張源,這兩天憂心如焚。史書評價陝縣:“據關河之肘腋,扼四方之噤要”。正是豫西和渭河平原間的咽喉地帶。據說周、召二公以陝塬爲界,分陝而治而得名。

    形勢險要的地方,可不一定是富庶所在。陝縣縣境位於崤山山嶺的環抱之,土地貧瘠,百姓困苦。這幾年眼見黃河淤塞,張源多次請求清淤疏通河道,加固河堤,可是朝廷捉襟見肘,餓殍遍地都顧不管,哪有錢幹這個事?

    黃河九曲,陝縣正是黃河最後一曲。正是山西境內由北向南走勢的黃河,轉而向東,進入河南的地方。這樣一個急轉彎,平時看不出什麼。可是萬一河道水流不暢,自然淤塞嚴重。

    今年過了正月十五,張源覺得大事不妙,開始心驚肉跳。

    黃河河道凍冰依舊,可冰面,開始有急急的水流沖刷過來,還帶着細碎的浮冰。

    這是遊開化了啊!張源只覺得太陽穴脹痛。別人不知道這意味着什麼,他作爲陝縣縣令,當然知道這意味着什麼。遊開化,這裏還凍得結實。這很可能要發生凌汛啊,黃河要發大水了!

    張源面對那一天天漲起的河冰,聽着那河道下方,憋悶的水聲,六神無主。

    告急書一日三道發了出去,請求疏散百姓的書也不停的發向州府省府,可是都石沉大海。

    現在正是大正月,安定祥和纔是主旋律,你這唱反調,能得到什麼回饋?州府省府也不是沒有向朝廷告急,可是世間萬事,沒錢不行。你陝縣的民衆想疏散到哪裏?你當朝廷裏的人都是傻子嗎?一旦黃河決口,淹的可不是你一個陝縣,河南、山東,甚至河北都會波及。

    這麼多年,財政匱乏,沒錢大規模清理黃河河道,只能小打小鬧,修修補補。朝廷不是不知道,元朝怎麼滅亡的?不是清理黃河惹的禍?

    元朝至正一年四月,朝廷強徵民夫修治黃河決口。結果民工挖河時,發現有一獨眼石人。當時有一歌謠流傳於民間:“莫道石人一隻眼,挑動黃河天下反”,這一下得以應驗。結果韓山童、劉福通趁機起義,搞起了紅巾軍。當然最終還是便宜了朱元璋,藉機位。

    財富畸形發展的大明終於開始嚐到惡果。

    大明的財富,都藏在官僚和商人。大明的官幾乎都經商,大明的商人有錢了,都要讓家族子弟當官。這些人把持了朝政,財富高度集,權利高度集,朝廷根本沒辦法通過一個法案,向這些人收稅,結果造成了民進國退。當然,這個民,不是平民,是官僚富商階層。也包括皇族。

    現在強徵百姓修河,這事以史爲鑑,不能幹。可是又沒錢,只有乾耗着,熬一天是一天。

    正月二十二,黃河熬不住了。陝縣淤塞的浮冰超過了河堤高度,開始漫堤。

    張源讓衙役通知百姓,各自逃命去。自己則跪在河堤,淚流滿面。

    別人能走,他不能走。他如果逃了,他和他的家族都是替罪羊,很可能會被誅殺了九族。

    聽着浮冰下雷鳴般的河水聲響,看着越長越高,已經高高的高出河道的浮冰,張源嚎啕大哭:“老天爺,我張源何辜,陝縣百姓何辜,河南百姓何辜,你要降下這天罰?老天爺,你不開眼啊!”

    高高在的河冰轟然倒塌下來,淹沒了這嚎哭,淹沒了這陝縣縣令。

    巨大的壓力沖毀了堤壩,陝縣成了1619年黃河大凌汛第一個殉葬品。

    多日的積蓄,讓滔滔河水攜帶着浮冰,有了一往無前的氣勢。猶如脫繮的野馬,奔馳在遼闊的河南境內。

    到了25日,河南十三縣陸續決口,水災很快蔓延到河北和山東。

    河南是原腹地,人口一直是國最多的大省,也是最容易出問題的省。

    因爲生計艱難,鋌而走險的人皆是。無論河南河北,這黃河流域都民風剽悍,嵩山少林寺武僧之所以出名,也是源於這尚武的民風。

    山西民間尚武,那是因爲邊關重鎮,每有大戰,百姓需要自保。河南河北尚武,是一有天災,便盜賊橫行,百姓也不得不奮起自保。

    這些年,河南河北本因爲乾旱和蝗災,莊稼歉收,災民遍地。這回總算來水了,卻是黃河發的大水。這黃河一氾濫,又造幾百萬無家可歸的災民。

    這個年代,房子都是土屋,算農村小地主,能蓋起外層磚,裏面土這樣一面硬的房子,已經很不錯了。大水一蔓延,根本不需要水漲多高,只要泡了牆根,房子必然坍塌。

    和後世地基用水泥,房子也用磚混,水泥一抹到頂不能。那樣房子,大水過後,幾乎都屹立不倒。當然,城市內澇,水淹沒了一層樓,也沒人擔心樓會被泡倒。可這個時代的房子不給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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