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曦向周圍看了一眼，見護衛們站得都遠，才道：“大明愁的是沒米下鍋，咱們愁的是糧食太多了！我來的時候，任月姐姐和崔芸姐姐再三交待我，要協助老師解決好這個麻煩。!你們這些人知道打仗，頭腦簡單，哪知道你們大師兄正面臨的最大難題啊。”
李勝信自覺是一員智將，頭一次有人說他頭腦簡單，一時轉不過彎。摸着後腦勺，訥訥問道：“糧食多了，也是麻煩？”
陳曦見李勝信對糧多愁人的事半信半疑，正色道：“當然！你知道遼東現在有多少人口？通過保險公司過來的，還有你們兄弟私下從山西弄過來的，還有其他途徑過來的，怎麼也有兩千萬人口了。雖然有大量商人、工人等不種地的人口，可交保險費的土地也有過億畝。現在都是用糧食頂替保險費用。你想想：算每畝地交90斤糧給我們，是多少糧食？100億斤糧！”
這個時代還沒有工業擠佔農業用地的情況，遼東可耕地面積遠遠大於後世。尤其是遼東耕地集在遼河、渾河、太子河等沖積平原，土地肥沃，這些移民幾乎年年豐收。豐收了糧食吃不了，賣不掉，保險費開荒團又暫時不收，糧食堆在那，樸實的農民怎能不急？
李勝信驚道：“我們自己有100億斤糧食？”
他是從小喫不飽飯的孩子，只知道糧食越多越好，不過聽到這個數字也喫驚不小。
陳曦道：“可不是！現在最愁的是遼東省長王蹇。遼東所有糧倉存糧都滿滿的，百姓再想交糧，根本裝不下。今年這1000萬移民明年又開始交糧了，那時更麻煩了。
說句不好聽的話：這麼多糧，算救濟整個大明災民，也勉強可以讓他們活得下去了。當然前提條件是糧食能運得出去。
現在交通不便，糧食收來都費勁兒，更不要說運出去了。糧食儲存在百姓手，鼠喫鳥啄再發黴，每天都減份量。我們又不能隨意減收，現在百姓已經是怨聲載道了。”
李勝信聽了也有些發愁，問道：“那怎麼辦？”
陳曦道：“老師說最好的辦法是我們不收糧食，收錢。這樣省去了存儲的麻煩。可是老百姓手裏沒錢，所以當務之急必須得讓糧食能夠流通。
倒賣糧食的不說了，畢竟運量有限。現在保險公司正給出各種優惠政策，鼓勵商人來遼東開酒廠。釀酒可以大量消耗糧食，酒又糧食更容易保存和運輸。剩下的酒糟可以養牛。牛是種莊稼的得力牲畜，還可以喫肉。”
李勝信道：“這事聽着挺好，可老百姓剛到遼東，有錢買牛嗎？”
陳曦道：“這是銀行的事了。銀行會給農民無息貸款。農民用這錢買牛，養牛的用這錢買酒買酒糟，酒廠用這錢再從老百姓手買糧食，老百姓有了錢，可以用錢交保險金了。”
李勝信讚歎道：“這一個循環，難爲大師兄怎麼琢磨的！”
陳曦道：“只這一個循環還不夠。我們鋼鐵廠也要做大，從百姓手裏買糧食蔬菜酒水，再賣給百姓鍋碗瓢盆和農具。這也是一個循環。還有許多這樣的循環，都需要着手建立。你以爲你們打仗的時候，大師兄在忙什麼？沒有各種施政手段，知道往你們打下來的土地瞎移民，也會出大問題的。”
李勝信問道：“據我所知，咱們在運河邊也是施粥，爲什麼不給災民乾飯喫？大明缺糧，爲什麼不賣米給大明？”
陳曦壓低聲音道：“小聲些！災民故土難離，喫飽喝足誰還跟咱們移民啊？至於說大明，大明有錢買米嗎？再說大明有了米，還會把百姓送給我們嗎？
國以民爲本，你知道我們這幾年從大明移民多少？江南江北，各行各業，加這一次的一千萬人，已經過了四千萬人口！大明動搖國本了！
我們的銀行在大明遍地開花，把金幣銀幣借貸出去。我們海龐大的紡織廠，又不斷的通過貿易把咱們的金幣銀幣回籠。這叫什麼？這也是戰爭！叫做貨幣戰爭！”
李勝信疑惑道：“貨幣也能打仗？”
陳曦道：“我也不太懂，都是聽老師說的。反正老師說我們貨幣流通到哪，我們的控制力伸展到哪。對大明我們不用同室操戈，一樣可以達到控制效果。”
李勝信贊同道：“那敢情好，用錢砸死人用槍打死人明多了。”
陳曦道“不錯，不過這需要你們在各地多收羅金銀，銀行再把這些金銀加工成金幣銀幣。告訴你吧：僅僅是製作金幣銀幣，利潤很高。裏面可是加了其他金屬的。”
陳曦警惕的掃視了一下週圍道：“當我沒說，不許外傳！我是聽老師和任月姐聊天時候透露出的信息，絕對是驚天內幕了。”
李勝信道：“這沒什麼了不起。咱大師兄有驚天手段，這不過是牛刀小試。不過這些東西都太深奧，我還是打好自己仗吧。我不會把這消息說出去，以後漏了風聲，也是你到處八卦出去的。”
陳曦怒道：“李勝信枉我把你當自己人才告訴你！這祕密我可連李勝勇都沒告訴，覺得你嘴嚴才告訴了你！”
李勝信道：“那你最好對我也嘴嚴些。我這說不定和師兄弟們喝酒吹牛，露了出去。”
陳曦叱道：“你敢？！”
李勝信道：“玩笑，我不說是。我還是做好自己的事，不理這些雜事。”
陳曦也點頭道：“是這個理。我也不關心那些事了，安心做好太平洋鋼鐵公司，促進這一個行業的流通是了。至於勞動力，你記住！送來越多越好，挖礦挖煤，有多少人能用多少人！咱們的鋼鐵根本不愁銷路。現在鋪的是遼東鐵路，以後還要鋪進大明呢。”
李勝信不解道：“鋪進大明做什麼？”
陳曦道：“消耗鋼鐵啊，還有消耗掉那些富翁的錢。據老師說，這世沒有鋼鐵更能消耗金錢物資的了。尤其是鐵路、鐵車和鐵船，但是這東西也是最持久最有效益的行業。
老師已經計劃讓沈足道召集富豪，來遼東考察鐵路建設了呢。這些人錢賺得太多，留在他們手會影響財富流通。你看着吧：未來，天下到處都是便捷的鐵路。所以說你們抓來的人越多，咱們公司規模越大，賺錢也越多。”
陳曦的一通話，讓李勝信思維有些亂。
他想不明白爲什麼糧多會帶來這樣多難題，也想不明白建酒廠鋼廠的迫切性。
第一產業，第二產業，第三產業之間的關係，在後世是很簡單的問題。可對於這個自耕自織的農業時代，人們想弄明白這裏的奧祕，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李勝信也不再糾結這些事情，他記住了一點：他們的鋼鐵廠需要大量勞動力，越多越好。
李勝信有些不好意思的對陳曦道：“缺勞動力，我去抓。不過你得承擔一些開支。也許不少錢呢。”
陳曦狐疑道：“需要什麼錢？”
李勝信道：“我開了價碼，鐵騎營負責這次掠奪人口。俘獲後金士兵二兩銀子，咱們當軍功，可以軍隊下賬。抓的青壯百姓，給一兩銀子，這個得你拿錢。我如果出錢，政治部凌雲會來找麻煩。說不定李勝那小子也會來找麻煩。那小子好像犯渾了，自從當了廉政部部長，好像誰都是貪污犯似的。咱們還是小心些爲妙。”
陳曦眉開眼笑道：“好說好說，別壞了兄弟和氣。人你儘管送來。僱一個普通勞力，一個月二兩銀子呢。這可是免費的，一兩銀子算什麼。”
李勝信道：“一兩銀子是不多，不過這一次東征，可能送回來幾十萬百萬人呢。你心裏先有個數。”
陳曦道：“放心，你送回來多少，我收多少。這便宜事哪找去？沒錢了，咱不是還有銀行嘛。”
李勝信道：“那些婦女兒童，沒了壯勞力怎麼活？我會一併送過來，這個是免費的添頭，不過以後得你們養着。”
陳曦道：“工地燒菜做飯，掃地洗衣，女人能幹的活多了。孩子嘛，我會申請向陽大院那邊給撥些教師，教他們認字讀書，讓這些孩子知道咱們開荒團一心爲他們好。不能把仇恨傳下去是不是？”
李勝信道：“那說定了！我會把撫順以東的人口，都擄到這邊來，送到你的工廠幹活。”
陳曦偏頭道：“不對啊，你這樣做，鐵騎營的蒙古人賺到了，別的士兵不有意見？以後你怎麼領兵？”
李勝信笑道：“你反應挺快啊。這些騎兵，不能參與攻城。攻城的好處功勞他們都得不到，不給他們別的甜頭怎麼行？”
陳曦驚訝道：“天啊，你們當兵的打仗這樣賺錢？”
李勝信道：“當然！不然爲什麼開荒團官兵都喜歡打仗？不過你要小心：這些蠻夷不服教化，只怕重刑，對敢於反抗的你不能有婦人之仁。一定要處死示衆，或者往死裏打。用霹靂手段，把反抗消滅在萌芽狀態。”
陳曦臉色有些發白，道：“這些事都歸你安排的看守管，我還是不參與了。”
李勝信知道陳曦畢竟是女孩子，見不得血，笑了笑，自安排看守部隊去做這些事去了。
東征需要做的準備有許多。每一天，李勝信都有一大堆事要做。
五月二十七日，開荒團李勝方師出兵了，開始了歷史最臭名昭著的東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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