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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卷 瀚海闌干 第一章 瀚海闌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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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風捲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飛雪。 .

    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

    散入珠簾溼羅幕,狐裘不暖錦衾薄。

    將軍角弓不得控,都護鐵衣冷難着。

    瀚海闌干百丈冰,愁雲慘淡萬里凝。。。。。。

    一夜苦雨,清晨的時候,草原下起了鵝毛大雪,紛紛揚揚,遮天漫地。那風也越來越緊,凜冽刺骨,如同刀子一般。

    幾千輕騎護衛着李易,在茫茫草原安營紮寨,這樣大的風雪已經不適合大軍行動了。

    眼前李易確實清閒下來。對馬島的戰役李易不操心,他相信李勝水能打好,打不好權當練兵。從內心深處,李易對這支安南改編的部隊還是有些隔閡,不像自己一手締造的部隊,有一點兒損傷肉疼。

    李易突然決定視察青山鷹城,其實有些假公濟私。李勝恭當然不是李易關注的目標,對穩重的李勝恭,他是放心的。漠西蒙古也不是一朝一夕會東進。現在的青山鷹城整兵頓武,不過是防患於未然。

    李易真正想看的是琪琪格。

    草原馬是人的兩條腿。當年李易出殺胡口都是步兵,是琪琪格帶來了第一批馬,帶來了第一批騎術教練。李勝義騎兵挺近遼東,有琪琪格絕大功勞。李易是一個念舊的人,這些事他不能忘。更何況琪琪格是他的未婚妻呢。

    至於說什麼割袍斷義,李易認爲不過是小兩口一時鬧彆扭,當然當不得真。都說兩口子吵架不過夜,這都半年多了,也該和好了。

    雖然說這一次自己把漠南蒙古逼得有些苦,可是李易自覺對漠南蒙古還是仁至義盡,不覺得有什麼愧對林丹汗和琪琪格。

    大明他不想動,起碼現在不想動,也不能動。

    武力火拼掉萬曆帝很容易,可是這樣大一個國家,想發展起來他一沒有人才儲備,二沒有物資儲備。他的百萬軍隊想控制大明十三省數百個城市,根本是不能想象的事。各地忠於明朝的遺老遺少風起雲涌的反抗,難道要用屠刀去殺掉這些同胞,讓整個國陷於戰亂之?

    不動大明,不等於不動蒙古。豈止蒙古,李易決心掃蕩大明周邊,對這些異族,他都下得去狠手,沒有什麼心理壓力。

    能和平解決漠南蒙古問題,是他最高興的事。李易決心找琪琪格,開誠佈公的說明自己的想法。

    李勝儉派了自己的警衛團護送李易,四千騎兵三百名斥候萬分小心,向四方警戒百里之遙。而且每一天都有青山鷹城和錦州的斥候不停的奔波聯絡這支部隊,生怕李易陷入重圍救援不及。

    按李易的想法,他帶一個連的騎兵,風一樣穿越了草原。當年他從青山鷹城到遼東這樣走過,用不着大動干戈。可如今看四千騎兵還如臨大敵,讓他感覺好笑。什麼時候起自己也成了脫離羣衆高高在的人了?

    李易在軍大衣外又裹了狐裘,走出營帳。

    這狐裘還是林丹汗送他的,一體純白,據林丹汗說很難得。是琪琪格從幾個部落蒐集來,親手給李易縫製的。

    李易纔不信林丹汗的鬼話。琪琪格那跳脫的個性,能耐得下性子縫衣服?再說這針腳整齊密實,明顯是專業技師水準。不過如果說是琪琪格給他蒐集來的皮子,他相信可能是真的。

    李易有一件任月縫製的貂裘,琪琪格見一次說一次醜,一直張羅着給李易做一件沾雪不溼的白狐皮裘。

    這個時代不是後世連麻雀都要保護的時代。想一想百萬平方公里的大草原,只有幾百萬人生活在這裏,知道這裏還是動物的樂園。狼和狐狸遍地走,更不是什麼稀罕物。李易也興不起保護狐狸的念頭。

    不過想得到普通狐狸容易,想得到白狐很難。

    白狐出沒在草原極北,得到一張白狐皮亦屬不易,更不要說得到十餘張,李易也沒在意。哪曾想真給琪琪格湊成了一件白狐皮裘。自己可不能辜負佳人心,下雪天必須穿這狐裘。

    方素正在風雪高聲吟詠着岑參的《白雪歌送武判官歸京》:

    “。。。。。。

    軍置酒飲歸客,胡琴琵琶與羌笛。

    紛紛暮雪下轅門,風掣紅旗凍不翻。

    輪臺東門送君去,去時雪滿天山路。

    山迴路轉不見君,雪空留馬行處。”

    回頭看見李易出來,不由得笑了起來。

    李易怪道:“你笑什麼?”

    方素道:“老師您穿棉大衣行了,這天又不太冷,裹件皮裘做什麼?”

    李易道:“這你不懂了。我這皮裘是愛心牌的,難得。對了,還沾雪不溼呢。”說着抖了抖狐裘,顯擺一番。

    方素正想問問什麼叫愛心牌的,李易已經吩咐警衛班長譚菜根道:“大雪封路,休息一天,雪停再走。”譚菜根領命去了。

    方素皺眉道:“我原來以爲這白雪歌裏‘胡天八月即飛雪’太誇張了,哪曾想被咱們碰到了。現在才九月,昨天還天氣晴好,草才青黃,今天是一場大雪。”

    李易指着空闊的草原道:“草原無遮無攔,西伯利亞寒流過來,一夜間溫度下降二十度都不稀。八月飛雪很正常。”

    方素問道:“老師,什麼是西伯利亞寒流?什麼是溫度?”

    李易摸摸後腦勺道:“這些東西慢慢學,以後你明白了。”

    方素不由得有些氣餒。自己從小讀書用功,自以爲天下學問,自己不知道的很少。

    哪曾想人家老師自己還小几歲,學問自己也不知道強多少倍。更何況老師在音樂、棋藝都登峯造極呢。這真是人人得活着,貨貨別扔掉。自己慢慢學吧。老師現在不告訴自己,明顯是這學問複雜,三言兩語解釋不清。

    李易當然沒法給方素講什麼是攝氏度,更沒法講什麼是大氣壓。至於西伯利亞,鬼知道現在那片地方是叫北海還是叫什麼,還有暖流寒流什麼的,難道還要講講經緯度?

    這樣一聯想發現自己居然知道不少東西,敢情自己後世不是一無所成,不由得有些沾沾自喜。看方素有些情緒低迷,招呼方素道:“一起走走,你們人都有雅興,明白的也多,這首白雪歌當年曾讓我丟了大臉。”

    方素道:“這詩明白如話,老師怎麼會在這詩丟臉?”

    李易道:“是‘忽如一夜春風來’那一句。我還以爲是寫春天的呢。在作裏寫到:二月天暖和了,‘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結果被老師好一通罵,說我讀書不求甚解。”

    方素不由得啞然失笑,這喻句說的是雪後情景,老師居然搞出這樣烏龍,看來老師也是凡人,是學而知之,不是生而知之。這讓方素心情好了不少。

    兩人出了軍營,信步走着,陳正風幾個警衛牽着馬,遠遠跟在後面。忽然,李易風雪看到一個蒙古包,道:“那還有人家呢。”

    方素道:“這一次警衛團散的面大,不知道驚擾了多少牧民。估計這一家也是嚇得要死。”

    李易道:“可不是。不要說被大軍殺了,是劫走牛羊,那對牧民來說也是死路,牧民怎會不怕?走,咱們看看去。”

    這是一個低矮破舊的普通蒙古包。李易在門前喊了幾聲,纔有一個老人戰戰兢兢走了出來。

    李易在草原半年多,一般的蒙古語對話沒問題。對老人道:“咱們是和蒙古兄弟友好的開荒團,不會禍害你們的牛羊,你放心。”

    老人不停彎腰行禮。他已經看明白李易是個大官。自古大官好見,小鬼才難搪,心裏恐懼少了些。

    李易和顏悅色道:“老人家,您多大年紀了?家都有什麼人啊?”

    老人道:“我三十八了,兩個兒子跟大汗出征了,剩兩個兒媳和三個孫子。”

    方素第一次來草原,這話差點兒驚他一個跟斗。

    這老頭說七十八也有人信,真的才三十八?早聽說蒙古人衰老得快,這也有些太誇張了吧?成吉思汗和忽必烈不是都活六七十歲嗎?看司令見怪不怪的樣子,看來這老頭沒撒謊?也是,在年齡撒謊也沒什麼用。不過三十八歲兒孫滿堂也是夠驚人的。大明也有,不過真的很少。

    這時老人開始喊兩個兒媳燒馬奶待客,接着盛情邀請李易進屋裏暖和暖和。

    方素跟着李易,一腳踏進蒙古包,一動不動了。半天才緩了口氣。這都什麼味兒啊?!

    蒙古包不大,裏面有兩個辨不清年齡的女人在忙碌,還有三個半大孩子趴在被窩裏。間一個爐竈,燒着牛糞,也許是馬糞?地墊的是牛糞還是馬糞?厚厚一層,被褥鋪在糞。

    這些方素都能忍,他不能忍的是屋子一角一隻羊正在產崽,已經有兩隻羊崽出生了拱奶喫,看一個女人還在按揉羊肚子,這是還有一隻沒出生?

    方素見李易面不改色,也強忍着被薰得要嘔吐的感覺,站在一旁。

    這時他已經不考慮一個公公和兩個兒媳一起睡合不合禮法了。自己不被嗆死再琢磨這些小事不遲。他羨慕的是爲什麼李易能面不改色?難道自己老師沒有味覺?

    一個女人用一個大土碗,熱情的端來滿滿一碗羊奶遞給方素,方素看着女人黑黑的拇指半截浸泡在潔白的羊奶,連接都不敢接。他確定剛纔這女人用這雙手挪動粘膩的羊羔,又用這雙手抓的馬糞添進竈膛。這馬奶再潔白可怎麼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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