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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白事知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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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方農村管處理白事的人叫做大先生,南方文雅點叫伴鍾。而我們行業內倒是有個上檔次的名字,白事知賓。

    所謂的白事知賓,可不是送葬那麼簡單。扎紙人,看風水,定金棺,鎮邪祟,我們白事知賓都要精通。

    我們老李家,九代都是白事知賓,在這個行當裏,也算是有些地位。

    但不知道是不是我們家白事處理太多了,我們家的八代先人居然沒有一個能活過三十六歲的。

    我爹還在的時候,我曾經問過我爹這是爲什麼,但是他只告訴我這是老李家的先祖做錯過一件事,所以後人才要一直受此劫難。

    我記得我爹去世那年,我才十四歲。我爹也是想了各種方法,希望可以渡過此劫。

    但是誰知道生日的鐘聲剛響,我爹就撒手人寰了。

    我爹死後,家裏的日子可是不太好過。好在我從小就跟着我爹學手藝,這白事裏邊的門道也都門清。加上祖輩留下的威名,我在十里八村也喫得開。

    熬了五六年之後,我也算是有了自己的名號。平時村裏有白事的時候,都會找我出馬。

    這天週末的時候,我正在家裏睡覺,外邊一陣急促的敲門聲,直接把我給吵醒了。

    我開門一看,原來是我們村長的大兒子。他跑的上氣不接下氣,而且眼角帶淚,不知道是不是村長出了事情。

    我也不敢耽誤,只能帶着傢伙事,直接跟着他跑了過去。

    剛到村長家裏,我發現已經亂成了一片。他們家院子的東邊,一座剛蓋好的大瓦房,碎成了一片瓦礫。

    而在那瓦礫堆裏,村長正抱着一個沒有腦袋的屍體哭呢。從那屍體身上的衣服來看,應該是村長的二兒子。

    這一打聽我才得知,今天早上的時候,村裏的雞剛叫。村長就聽見家裏轟隆一聲,好像有什麼東西塌了。

    等他跑到那裏一看,發現是家裏的大瓦房,已經變成了一堆破磚爛瓦。他和他大兒子馬上在那裏一頓翻,卻發現自己的二兒子已經被砸死在房梁下。

    這房梁足足有三四百斤,正好砸到村長二兒子的腦袋上,整個腦袋都碎了。

    說起我們村長的二兒子,我這氣也是不打一處來。

    他大哥是個好人,他卻是個賴子。仗着自己的爹是村長,平時又有幾個狐朋狗友,在村裏沒少幹壞事。

    挖絕戶墳,踹寡婦門,就沒有什麼是他不敢幹的

    大家礙着他爹的面子,當面也不敢說他什麼,但是背後都戳他脊樑骨。

    今天村長家老二一死,外邊等着看熱鬧的人可是不少。

    村長家老二雖然不是好人,但是人家既然請我來了,我就得好好幹活。

    死者爲大,作爲白事知賓,我得先把死者的屍體清理出來。

    我讓村長他們先讓開,找了塊空地,燃起三住清香,希望死者莫怪。

    這三柱清香,在我們知賓行當裏有個專有的名字,叫做三香問路。除了是敬給死者的之外,也是想試探一下死者的怨氣。

    我爹曾經說過,三香問路。三香不斷,則是正常死亡。三香斷一,必有冤情。三香折二,不可妄動。至於三香盡斷,我們老李家九代知賓還真沒碰到過。

    村長家的老二既然是被砸死的,怨氣必定有。但是我沒有想到,三支清香點燃不到半分鐘,居然咔嚓咔嚓斷了兩根

    這兩柱清香一斷,我當時就被嚇了一跳,只感覺喉嚨一緊,心跳個不停。不過圍着村長家老二的屍體轉了一圈之後,我卻發現了其中的一絲端倪。

    吸引我目光的並不是老二的屍體,而是砸到他腦袋的那根橫樑。

    這根橫樑很粗,而且很結實。一般農村蓋房子一般都用松木或者榆木。但是我眼前的這根房梁,用的居然是槐木。

    槐木自然是用老槐樹做成的房梁,這槐木確實結實,但是正常人是不會用它來做房梁的。

    槐木屬陰,而且非常邪性,多生精怪,可以用它來做陰宅,但是絕對不能拿他給活人用。

    看到了這裏之後,我皺着眉頭對村長問道:“村長,你是不是瘋了,怎麼能拿老槐樹做房梁”

    村長聽見了我的話,當時也愣在了那裏。農村人都知道不能用槐木建房,根本不可能犯這樣的錯誤。

    我和村長正在那裏說着,村長家老大突然指着房梁的另一端喊到:“爹,你快看這是啥”

    我和村長跑過去一看,發現在房梁的一段原來用銅釘釘着一枚綠色的銅錢。

    這枚銅錢看着有些年頭,上邊的綠鏽掛的挺厚。不過在綠鏽的上邊,還能看見一些紅色的痕跡,看樣子是鮮血染成的。

    不過把這枚銅錢取下來之後,我可是發現有些不妙。這枚銅錢不是一般的銅錢,而是一枚給死人用的壓口錢。

    所謂的壓口錢兒,是在下葬的時候,塞到死人口中,防止死人詐屍用的。

    因爲這壓口錢在死人嘴裏存放很久,就會沾滿死人的陰氣。特別是這壓口錢如果是放在橫死之人口中,裏邊的戾氣就可以傷人。

    這個時候,我突然想起來了我爹和我說的一件事情。以前有一種邪法,在壓口錢滴上自己的血,再放到仇人家中,就能害的那家人家破人亡。

    看現在的情況,村長家肯定是得罪人了。

    我剛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了大家,村長家的老大可是坐不住了。他在那裏扯着嗓子喊道:“爹,肯定是王木匠乾的,咱家的房梁是他上的,這個事他跑不了”

    “王木匠爲啥要平白無故壞你家啊”我問道。

    我這麼一問,剛纔還怒氣衝衝的老大卻突然沒有話了。

    我詢問了半天,村長才說出實情。之前蓋新房的時候,是請我們村裏手法最好的王木匠來給上大梁的。

    本來村長家老二已經和人家商量好了價錢,但是上樑當天卻突然變卦,一下子少給了一半錢。

    王木匠氣不過,就不想幹活了。誰知道村長家老二直接帶人把王木匠揍了一頓,差點把王木匠腿打折了。最後沒有辦法,王木匠只能硬着頭皮把房梁給裝上了。

    不過王木匠走的時候,可是回身看了村長家老二好幾眼,那眼神冷的能殺人。

    聽完了村長的話,我也大概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後果。看現在的情況,確實是王木匠動了手腳。

    不過不是我說啊,只是捱了頓打,就要人家的命,這個王木匠是不是也太狠點了

    說到這裏,村長家老大就要去找王木匠拼命。我在旁邊好頓勸說,才讓他消消火。

    現在根本沒有任何的證據證明這個壓口錢是王木匠裝上邊的,這幾天裝修房子都人很雜。村長家老二在村裏得罪的人又多,興許是其他人釘上的,也不是完全沒有可能。

    這個事情雖然暫時解決不了,但是村長二兒子還是得想辦法發喪。按照村裏的規矩,橫死的人是不能進祖墳的,我得給村長家老二選好個陰宅,才能讓他入土。

    在這之前,還是先搭好靈棚,準備好棺材吧。

    我讓村長一家人先把這裏空出一塊地方搭建靈堂,再給老二準備一身裝老的衣服。

    至於我還有別的事情要幹,王木匠既然有嫌疑,不如去他家看看。

    說起這個王木匠,也算是個苦命人。我們這個村叫做李家村,整個村子基本上都是姓李的,只有他一家姓王。

    平時他又老實巴交的,村裏人沒少欺負他,現在又攤上這麼個事情,也是夠鬧心的。

    我一邊想一邊走,不知不覺就到了王木匠的家。不過還沒有到門口,我就看見門外擺着很多花圈,不知道是什麼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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