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戰這天剛下了早朝，正在宮門口與武原說話，反正現在兩人是同僚，光明正大的談事，反倒不會惹人懷疑。
“還有這種事？”武原皺眉壓低聲音：“大嫂沒事吧？”
“沒事兒。”武戰輕嘆口氣，“可現在胡氏一口咬定是自己所爲，到時候不一定能讓她老實交代。”
武原擰眉想了想：“胡秀這到底要做什麼？瘋了不成？”
“她已經快瘋了，她對蔓蔓都快恨之入骨了，所以絕對不能再放任她下去，不然下次就不一定能這麼僥倖了。”
“嗯，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有這麼個人總是在看着你，伺機害人，自然也不安生。”武原想了想：“這樣吧！再審這個案子的時候，我也去！”
“你去？合適嗎？”
“沒事，反正現在不用跟三王爺有什麼衝突，不用小心翼翼的。”
“武都統嗎？”忽然身後傳來個聲音，兩人忙把話題打住。
武原一看，一作揖：“右相。”
季樅英點了點頭，一手縷着鬍子：“本相有幾句話想跟武都統聊一聊。”
武原點了點頭：“那下官就不打攪了。”
武戰有些疑惑道：“右相有什麼事？”
季樅英左右看了看：“這裏不太方便，不知能不能賞臉到府上一聚？”
武戰遲疑了下應道：“好。”
季樅英的府邸離宮中不遠，不到一刻鐘便坐轎子到了，武戰隨着他進去，這府邸不小，不過裝修傢俱倒都很精簡樸素。
“坐吧！來人，給武都統上茶。”
武戰道了謝，等着他說話，季樅英已經五十多歲，不胖不瘦，精神很爽朗，爲人看起來也很和善，一直笑眯眯的：“武都統年紀輕輕，又這麼短時間就升到這個位置，可謂是前途無量啊！”
“右相太擡舉了，僥倖立了些薄功，皇上擡愛罷了。”
右相擺手：“話可不能這麼說，那麼多人，皇上怎麼不擡愛別人呢？武都統的能力大家都看在眼裏，絕對是實至名歸的！”
武戰笑了笑沒說話，官場上的這些客套話，他這段時間已經聽得多了，雖然從來不會跟別人這麼說，不過也習慣了別人說的時候聽聽就好。
無關緊要的事聊了會兒，季樅英才終於說起了正事：“武都統現在對朝中局勢有什麼看法？”
武戰頓了下：“局勢有什麼問題嗎？”
“當然，皇上可是有三位皇子呢！”
他跟自己繞彎子，武戰也就裝糊塗：“但是三位皇子各有分工，更是早就立了太子，想必沒什麼紛爭的吧？”
季樅英搖了搖頭：“那可不一定，二王爺還好，三王爺…那可是個不安分的主兒。”
武戰喝了口茶才道：“這個……下官入官場還短，對這裏面的門道還不算太清楚，更與幾位皇子接觸甚少，不甚瞭解。”
季樅英從下人手中接過菸嘴，點燃了抽了一口，才悠悠道：“武都統是個武將，想必耿直，本相也就不跟武都統繞彎子了，本相與誰近一些，武都統還是知道的吧？”
武戰這纔不跟他扯皮：“這個，倒是知道一些，太子本就是名正言順的儲君。”
季樅英吐了口菸圈：“那是自然，但有些人不安分，明明名不正言不順，勢力也遠遠不如，還癡心妄想，讓太子很是不順心。”
武戰也不急着說話，似乎在斟酌着什麼，季樅英也不催他，武戰沒想到太子居然這麼快就找上了他，他確實跟太子接觸的不多，話都沒說過幾句的，但他可有點不太看好他。
倒不是因爲勢力弱，而是他總覺得這個太子十分傲慢自信，跟人說話都是仰着頭，十分高調，倒不能說就沒有能力吧，但最起碼他是覺得太張揚了。
季樅英來找他的目的也十分明顯了，他在考慮着，到底要不要答應？他自然無論如何都不會站在元翎那邊，但不站那邊，不代表就要跟太子，他倒是十分想學元安那樣，誰也不搭理，專注自己的事，但他又沒元安的雄厚背景和底氣。
季樅英親自來找他，也可以說已經給足了他的面子，若是他駁了他的面子，恐怕會被太子黨認爲自己就是敵對方了，對現在的他來說還是有影響的。
“右相。”武戰沉默了一會兒纔開口，“如果我拒絕的話……會如何？”
季樅英頓了下，將菸嘴兒拿下來：“這個，自然也不會有什麼事，但太子既然找到你，說明對你是很看重的！武都統還年輕，以後官場的路還很長，恐怕服侍下一個皇帝，要遠比現在的皇上要久
，所以提前選了，立了功，讓太子記住你這個人，以後那絕對官途一片坦蕩！”
這不動神色的威脅讓武戰扯了扯脣，如果自己不答應，以後太子上位了，他就不會有好日子了？
見他還在考慮，季樅英繼續道：“武都統的出身，本想也略知一二，沒記錯的話，武都統跟小紀相熟吧？”
終於見他提起了紀墨，武戰微不可查的皺了下眉，語氣卻很輕鬆：“是的，在紀大人手下當過差！紀大人對下官…頗爲照顧。”
季樅英滿意的點頭：“本相倒是跟他通過幾次書信，武都統家中的不幸，也略有耳聞，本相認爲，無論如何，武都統是不會跟三王爺有什麼牽扯的吧？”
武戰臉色微微一變：“相爺知道？”
季樅英嗯了一聲：“他給本相來信，讓本相對你多加關照呢！既然他這麼關心你，本相自然也就不會慢怠你。”
武戰面無表情的盯着前方，也就是說，紀墨把自己的娘出事，和來長陵的目的全都告訴季樅英了？他現在，是拿着這件事威脅自己？
看出他的不悅，季樅英從座位上起來，走到他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本相不會多說什麼，咱們可是有一樣的對手，自然要一條心，達到彼此的目的，不是嗎？”
看來自己是沒有拒絕的餘地了，武戰起身抱了抱拳：“相爺說的是。”
季樅英立刻笑了起來：“武都統是聰明人，放心，太子不會虧待你的。”
武戰點了點頭：“下官明白，若是有什麼事，請太子儘管吩咐就是。”
季樅英哈哈一笑：“好，武都統留下喫個便飯吧！”
武戰一搖頭：“家裏妻子有些不舒服，下官就不久留了，以後時間多得是，下次請相爺道我們酒樓暢飲一番。”
“嗯，好，本相也早就聽說過名聲赫赫的蔓香居了，還一直沒空去呢！”
又寒暄了幾句，武戰才離開了相府，坐在轎子裏，眉頭才死死的擰起，他雖然不可能站在元翎那邊，卻也從沒想過在現在站隊，現在這麼形勢所迫，走到了太子這邊，真不會對他是好還是不好。
到了蔓香居胡蔓還在臥牀休息，武戰直接端着飯菜到了後院，看見胡蔓又在縫衣服，從她手裏拿出來：“多注意眼睛。”
胡蔓揉了揉手腕：“今天怎麼這麼晚下朝？”
武戰將粥給她遞過來：“季樅英今天找我了。”
“誰？”胡蔓一愣：“右相？紀墨的師傅？”
“嗯。”武戰將桌子搬到牀邊，讓她可以夠得着菜：“沒想到我還沒找他，倒先被他找上了。”
“他要幹什麼？拉攏你？”
“嗯。”
“別答應他。”胡蔓皺眉，“既然紀墨都不可信了，他師傅自然也不能輕易依靠。”
“由不得我了。”武戰咬了口饅頭，“他知道咱們來長陵的目的！不管咱們現在有沒有改變，只要他惱羞成怒傳揚出去，我們就會有危險！”
胡蔓緊張的一把拉住他的袖子：“紀墨告訴他的？”
武戰點了點頭，這件事在他看來，紀墨的嫌疑就更大了一分，因爲他這件事辦的太不厚道，若當時他是爲了他們好，還主動幫了這麼多，就沒有理由將這麼隱祕重要的事告訴其他人。
就算這個人是他的恩師，可畢竟也只是師傅，他應該很清楚這件事對自己影響多大，可他還是說了，足以說明他對自己並沒表面上那麼無私幫忙。
“所以，你答應了？”
“應了。”武戰拍拍她的手：“快喫吧！不用多擔心！我不會陷得太深，知道什麼能做什麼不能做，再說，也未必就是壞事。”
“那武原就沒接近的必要了。”當時打算讓武原改變策略接近季樅英的，可既然武戰已經先一步入了他們的陣營，武原自然……還是按原計劃跟三王爺站在一方更好！
“我明天跟他說一聲。”武戰給她碗裏夾了一筷子菜：“對了，他還說審胡氏那個案子他要幫忙。”
“怎麼幫？”
“不知道，不過想來他是有辦法的。”
胡蔓若有所思的喝了口粥，才搖搖頭：“不行！不能讓他插手，你就問他有什麼主意就好，別讓他摻和進去了！以後你們可以說是各爲其主，多製造不和的假象才更正常。”
“不和？”武戰忽然放下筷子，蹭的站起身，臉色已然變了：“老三的身份可是紀墨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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