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事萬物都逃不過興盛衰敗，即使是當年的術道第一人太和神君，不也最後魂飛魄散，隕落無蹤了麼”翟天歌帶着一絲惆悵和傷感說道：“天龍翟家坐着首尊的位置，執掌萬獸一脈牛耳已經數百年了，已經過了鼎盛時期。可若是單單如此，他們四大姓也不敢如此明目張膽地挑釁，甚至直接對吾兒動手。”
劉啓超似乎明白了什麼，試探性地問道：“莫非是天龍翟家遇到了什麼劫難”
“對，十年前巫門八脈祭祖大典，爲了讓萬獸一脈重新回到八脈之首，我們天龍翟家不惜孤注一擲，傾盡全力去斬殺了一尊實力相當於術聖之境的洪荒兇獸。雖說最終將其斬殺，可付出的代價實在是太大了，更可恨的是我們在回去的路上遭到了黑蓮教的襲擊，可謂是雪上加霜。”
翟天歌露出了憤憤不平的神色，他恨恨道：“原本按照我們的計劃，即使需要死傷衆多弟子，才能斬殺掉那頭洪荒兇獸。可其帶來的好處，卻是極爲可觀的，甚至要遠遠超過損失。可是黑蓮教的偷襲讓這個損失擴大了數倍，當時幾位太上長老爲了讓我們這些尚年輕的小輩逃脫，不惜燃燒魂魄，與對方的高手同歸於盡。可是那樣，我們天龍翟家的高階戰力幾乎被掃蕩一空”
劉啓超知道高階戰力對於一個宗派，一個組織的重要性，如果說有天資的年輕弟子是一個宗派的潛力和未來希望，龐大的中層普通高手是一個宗派的根基的話，那麼高階戰力則是一個宗派能否立足，而不被其他勢力吞併的最大保障。一個宗派若沒有相應靠譜的高階戰力，即使地盤再大，錢糧再多，資源再豐富，也不過是別的宗派眼裏的一塊肥肉，誰都可以上去咬上一口。術道可比江湖官場還要慘烈，宗派之間的吞併廝殺，比戰場還要慘烈。
可天龍翟家當時高階戰力全部被掃蕩一空，居然還能堅持下來，直到現在才被萬獸四大姓發難。可以說是難得可貴了。
翟天歌眼裏閃爍着危險的光芒，他冷冷地說道：“自從那次劫難之後，我們天龍翟家的實力一落千丈，而其他四大姓也開始蠢蠢欲動。之所以一開始他們沒有立刻發難，是因爲那次巫門八脈祭祖大典，他們也派出了部分高手參加，然後損失也不算小。所以在很長一段時間，雙方都處於一個詭異而又脆弱的和平狀態。”
“那麼和平是從什麼開始被打破的”劉啓超問道。
翟天歌默默地看了他一眼，嘆息道：“說句實話，其實最先想要打破這種局面的人，是我”
“是前輩您”劉啓超有些不敢相信地反問道。
翟天歌淡然地點點頭，承認道：“沒錯，就是我因爲我知道，如果我不做點什麼，那麼四大姓的人也遲早會察覺到，我們翟家已經是底子乾淨，高手盡沒。到那時恐怕他們就不會如此客氣地，和我們保持和平的態度了。”
“等等，既然您說當初去殺那頭洪荒兇獸，是爲了爭奪巫門八脈之首的位置，那麼爲何兇獸被殺之後，天龍翟家沒有恢復鼎盛，反而更加衰敗了呢”劉啓超忽然想到了什麼，好奇地問道。
翟天歌無奈地嘆息道：“因爲當時我們萬獸一脈和另一脈同時完成了任務，故而所謂的巫門八脈之首也只得不了了之。而分配下來的資源，也在爲了麻痹其他四大姓的情況下平均分給了衆家。也就是說這是件賠本到家的買賣”
“而我之所以要暗地裏打破那個和平的局面，是爲了天龍翟家真正的長治久安。巫門其他七脈之中，有的和我們萬獸一脈交惡，有的則保持着中立，即使和我們萬獸一脈保持着友好關係的幾脈，也未必會爲了已經衰弱的翟家，而去得罪逐漸露出獠牙的四大姓。所以我做了一件即使是心腹族人都沒有想到的事情。”
劉啓超結合之前遇到的那些事情，忽然靈光一閃，失聲疾呼道：“你是去聯繫了九龍內衛”
“是啊，我確認是去聯繫了九龍內衛，在內部無法幫忙我們的情況下，就只能藉助外界的勢力了。縱觀華夏術道，敢於或者說能插手巫門之事的，也就只有黑蓮教和九龍內衛兩家了。黑蓮教過於詭祕，和他們合作無異於是與虎謀皮。所以就只剩下九龍內衛一家了。”翟天歌見劉啓超欲言又止，明白他想說什麼，只是先一步說了出來，“我故而知道九龍內衛也不算什麼良善之輩，可事到
如今，已經沒有什麼辦法了。爲了家族和血親的延續，我必須要向當年的家主一樣，孤注一擲了”
劉啓超望着翟天歌，此時倒覺得他有些淒涼和偉岸，和自己的師父吳老道一樣，他也是個想要奮力振興衰敗家族的苦命人。只不過翟天歌的修爲遠超過吳老道，其地位和身份也有所不同，不能同日而語。至於在要振興家族的這一點上，劉啓超還是挺佩服翟天歌的。
“那前輩您是怎麼和九龍內衛聯繫上的即使他們再囂張跋扈，應該也不會直接派人駐守在十萬大山吧”
翟天歌聽到這話，微微笑道：“九龍內衛自稱是華夏術道的監察者和執法者，自然不會放過巫門這麼龐大而又有着深遠傳承的勢力。只不過他們也不大敢直接與巫門鬧翻，派遣人員直接監視，於是他們換了一種方式，派遣外圍成員搖身成爲商旅，默默地監視着十萬大山裏巫門各脈的一舉一動。”
“不過這些九龍內衛的外圍成員，已經被巫門的人給熟知的七七八八，貿然和他們聯繫，顯然是風險極大的。於是我選擇了另一條路，和嶺南的許氏家族合作。”
劉啓超聽得眉頭微皺，有些驚訝地問道：“許家，嶺南的許氏家族”
“沒錯，就是嶺南的許家，你前段日子在南海的行動我也聽說了，幹得着實不錯。你體內有舊傷的事情，也是從許家流傳到我這裏來的。”翟天歌微微一笑，繼續說道：“我雖不知道其間的關節是何意，不過我卻知道許家和九龍內衛，其實有着祕密的聯繫。而我就是靠着這條線，和九龍內衛搭上了邊。”
劉啓超只覺得腦袋一片混亂，嶺南許家居然和九龍內衛扯上了關係，這是他所未曾想到的。不過轉念一想，倒也不覺得有多驚奇，許家身爲千年世家，坐鎮嶺南數百年之久，若不和九龍內衛處理好關係，怎麼可能安穩地坐在那個位置上。更不用說南海黑霧事件時，許古傑就說過，當時爲了將潛在的敵人一網打盡，不惜和九龍內衛聯手演了出雙簧，這才把內部和外部的敵對勢力給清理乾淨了。
“以九龍內衛的性格，恐怕沒那麼容易幫忙吧他們又不是救濟院。”劉啓超試探性地問道。
翟天歌點點頭，冷笑着回道：“自然沒有那麼容易。九龍內衛雖說對打入巫門內部早就是千想萬想，可真正實施起來卻異常的謹慎。在我對九龍內衛抱有懷疑和驚懼的同時，他們也在揣摩我是不是施展了苦肉計，想來試探我。於是我便給了他們點甜頭，將部分不大重要的巫門典籍抄錄了一遍，送給了他們。這下九龍內衛總算是有些放下心來。”
“不過對於我這個主動來投靠的人來說，代價自然是不小的，除了要交出許多巫門祕傳的典籍之物，還得將自己的獨子當成人質，交到九龍內衛指定的宗派去。當然，那也是爲了保護他。”
翟天歌捻着長髯冷笑道。
劉啓超越發聽出了不對勁，所謂的獨子自然是指翟得鈞，那麼九龍內衛指定的宗派，就只能是餓鬼堂了。這麼說來，餓鬼堂和九龍內衛也有某種關係了，這時劉啓超想到了一些傳音，餓鬼堂之所以一直被其他堂口壓制，有一個很大的原因，便是它的歷代堂主，都和九龍內衛走得頗近，所以纔會惹得其他堂口反感。這麼說來，看來傳言是真的。
“九龍內衛見我真心實意地想要合作，自然也給出了實質性的幫助，大量的資源通過祕密通道運輸到我們龍尊山。爲了防止四大姓忍不住突然動手，九龍內衛還特意派出了幾隊高手，潛入龍尊山天龍主城裏。靠着九龍內衛的幫忙，局勢總算是勉強撐過去了，可是得鈞卻不得不遠走中土燕趙之地，寄人籬下。雖說你們堂主對他視如己出，可畢竟還是讓他遠走他鄉。”
“巫門祖訓是不允許嫡系傳人投靠外界宗派的，我只好找了個由頭，宣稱得鈞常年閉關修煉，不見外人。”
“雖說他每逢數月便會從中土回來，偷偷回到天龍主城，與親族相會，可沒有想到最近的一回居然在陰溝裏翻了船”
劉啓超有些好奇地問道：“按理說他常年來往於十萬大山和定州之間，路徑時辰什麼的早已是輕車熟路，又怎麼會忽然被抓呢”
“哼，說到底還是禍起蕭牆，得鈞是被人出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