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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學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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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什麼?”劉啓超雙眼發直地盯着眼前的物件發愣。

    “水缸啊,你是不是還沒睡醒,連水缸都沒見過?”吳老道頗爲不滿地罵道。

    劉啓超回頭看了看師父,無奈道:“我當然知道這是水缸,可咱們道觀旁邊不就有一條山溪,爲啥還要我天不亮就去山腳挑水?”

    “咚!”旱菸杆準確無誤地敲中劉啓超的額頭,吳老道咧嘴說道:“你懂什麼,這是鍛鍊你的體力和膂力。你以爲道士只要學道術就行了?別做夢了!且不說刀槍不入,力撕牛犢的殭屍,就是被冤魂惡鬼附身的人也是力大無比,三四個壯漢降不住的主兒。你要是不會點拳腳功夫,還沒近鬼身就被撕成豬下水了。從今兒起,我不管你啥時候起牀,但要是在辰時三刻前爲師看不到這兩個水缸是滿的,你就別喫早飯了。”

    劉啓超灰頭土臉地去取扁擔和水桶,這時吳老道說的一句話差點讓他摔倒在地。

    “誰讓你把腿上的沙袋卸下來的?給我綁起來,和趕路一樣,除了睡覺,平時不許鬆懈!”

    雖然以前在青山鎮,爲了多掙口飯喫,劉啓超經常幫人挑水劈柴,但那畢竟是在平地,這雲翠山雖不是什麼高峻險要之地,但從山上到山腳,往來還是足足有十里地的。

    原先已經差不多消退的血泡再次佔據了劉啓超的腳底板,即使這樣前幾天他還是沒能在規定時間打滿兩大缸水。結果吳老道說到做到,一點饅頭屑都沒給他留下。

    劉啓超只能餓着肚子跟師父修習武功,每次暗地裏抱怨總能換來吳老道神出鬼沒的旱菸杆敲擊,以及師父振振有詞的訓斥:“你已經錯過了練武修道的最佳時期,如果想要成爲高來高去的大俠,或者法力通天的大師,就給爲師好好練。”

    要說什麼拯救天下萬民之類的大道理,劉啓超倒沒有什麼感觸,但說到成爲大俠宗師,卻是他一直所向往的事情。以前劉啓超的唯一愛好便去聽說書先生講一些武俠神怪故事,所以當一個俠客或者捉鬼大師一直是他隱藏心底的夢想。如今居然有機會實現,劉啓超頓時不再抱怨,長期艱苦的生活經歷本就磨練出他堅韌的性格。只是這系統繁重的訓練讓他有點猝不及防,調整好心態之後他認真修行。

    才過了一個月,劉啓超的體質便有了巨大的變化,原本面黃肌瘦的他此時也練出了不少肌肉,個頭也長高了一些。其實劉啓超長得不算不賴,若不是臉上的青斑破壞了整體的美感,現在的他絕對算的上一翩翩少年。

    繁重的勞力鍛鍊,使得劉啓超不論是膂力還是腳力,都有了十足的進步。每天辰時不到,兩個大缸便已經灌滿水。和師父對練時,也不至於被打得滿地找牙。儘管吳老道宣稱自己只用了三成力氣。卸下沙袋,小跑個十里地也不帶喘的。

    吳老道對自己徒弟的進步顯然是很滿意,但他並不會這麼容易就放過劉啓超,很快就弄出新的練功方法。

    平地樹一根木樁,上面系兩個水桶,讓劉啓超倒掛在木樁,用容器將地上的兩桶水一點點地倒進木樁上的水桶,而所謂的容器只是兩個小小的酒杯。倒不完就別想喫飯。而吳老道則悠哉地躺在一旁的搖椅上,感受着冬天暖洋洋的日光。

    又或者半夜三更把劉啓超從牀上叫醒,扔到半山腰的墳地過夜,說是練膽量。

    就這樣過去了三個月,吳老道忽然叫起剛練完功德劉啓超,面色嚴肅地遞給他一本泛黃的書籍。劉啓超當時還心想:師父終於要教我學習道術了麼,看來這三個月的苦沒白喫。

    可當他看到封面時,整個人都愣住了,劉啓超雖說沒上過私塾,但有些常用的字還是識得的,比如眼前的這本《三字經》。

    “師父,這是三字經啊,你給我這個幹啥?”劉啓超滿頭霧水,不得其解。

    吳老道白了他一眼,說道:“當然你教你識字啊,你要是大字不識一個,扁擔倒了不知道是個一,就算給你本絕世武功或者道術的祕籍,你說不定還當成評話來看。日後怎麼畫符唸咒?”

    劉啓超被說的啞口無言,只能每天下午練完功,跟着師父念“人之初,性本善。”等到識字之後,便開始被逼着背道經,背口訣,背心法。背不上就沒飯喫,沒覺睡。

    如果說習武修行劉啓超還不覺得

    辛苦,那背誦識字絕對讓他頭疼,他天生對文字書本不敢興趣。經常揹着揹着就打起瞌睡,繼而迎來的就是吳老道的一記旱菸杆。

    當然即使背上了,劉啓超也不會運用,現在吳老道只是讓他先背熟了,省的以後正式教他道術時,還要浪費時間。

    要說吳老道雖然在練徒弟方面毫不留情,時不時像鬼魅一般從陰暗處竄出來,給劉啓超一記旱菸杆,但在喫的方面絕不含糊,頓頓白麪饅頭,加一葷兩素,還有一鍋湯。隔三差五還能打回牙祭。這也是劉啓超即使飽受折磨,仍捨不得離開的一個重要原因。

    對此,劉啓超也曾略帶懷疑地問師父,道觀如此破舊,吳老道平素穿着的道袍都打着幾個補丁,爲何每天的伙食卻如此豐盛。

    結果吳老道帶着他來到一處山崖,指着山下此時略有些荒涼的農田,不屑地說道:“雲翠山周圍的五百畝良田都是咱碧溪觀的。”

    “什麼,五百畝良田!都是咱們道觀的?”劉啓超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地說道。

    也無怪乎劉啓超這麼驚訝,在大夏國境內,家有千畝田地就算是縣裏的大戶,能上萬畝的大都是州中豪強。在他眼裏和尚靠化緣,道士靠捉妖算卦爲生,而寺廟道觀主要靠信徒的香火錢維持日常開支。即使在青山鎮除了已經滅門的謝家,就只有鎮西頭的李家能有三百多畝良田。

    似乎是看出了劉啓超的想法,吳老道握着旱菸杆,冷笑道:“爲師知道你在想什麼,不過爲師可以很明確的告訴你,你想的都是錯的。你以爲光靠那點香火錢,寺廟道觀就能維持生計了?太天真了!喫人不吐骨頭的當鋪就是和尚搞出來的,其實論起做生意,他們不比商人差多少。”

    “自前朝以來,佛道兩家的田地不再收稅,有度牒的和尚道士也不用服徭役。到了本朝太宗皇帝,雖然抑制佛道,嚴格限制度牒發放。可接下來的幾個皇帝仍然樂於禮佛尊道。少林寺你知道不?”

    少林寺雖說建立不過短短三百年,如今儼然佛門第一大派。可謂婦孺皆知,劉啓超自然也知道。

    見他點頭,吳老道抽了口煙,說道:“當初本朝太祖一統天下,少林寺派出五百武僧助陣,故而太祖開國後得賜良田千頃,水碾坊一座。武宗無子,宣宗以旁嗣之身登基,各地藩王虎視眈眈,又是少林寺率先承認宣宗帝位,並主動提出爲天子祈福,故而宣宗坐穩皇位後,第一個分封的宗派便是少林寺。這些年來,少林寺不斷擴張,據說京畿南道的大半私田都在少林寺門下。”

    劉啓超還沒能消化這個消息,就又聽到另一個令他震驚的消息。

    “茅山派知道吧。這個民間流傳極廣的道門宗派,也不光只有捉鬼降妖鎮屍的本事。茅山派雖說創立極早,但一直默默無聞,說它是二流宗派都算是擡舉。可自太宗皇帝起,茅山卻實力暴漲,門下人才濟濟,高手層出不窮。就連宗派勢力都由一個小小潤州句縣擴張到整個江南東道。要知道太宗皇帝可是出名的厭佛惡道,他在位的三十多年內,所有佛道宗派幾乎都得小心翼翼地過活,唯有茅山逆勢而上。你不覺得奇怪麼?算了,現在跟你說了也沒用。”

    “爲師花費這麼大力氣和你講這些,只是想告訴你,不要把人心想的太美好。佛道術巫,能在這世上存活下來,過得很好,沒一個是傻子。嘴上說着普度衆生,背地裏幹得可能是傷天害理的勾當。等你功成出師,千萬不要輕信他人。”

    吳老道語重心長地說道:“連我們碧溪觀這種沒落已久的道觀,尚且還能有五百畝田地,那些那些成名已久或者異軍突起的宗派,嘿嘿……徒兒你一定很奇怪,爲何咱們有那麼多田產,卻不修整一下道觀。爲師告訴你答案,碧溪一脈向來人丁單薄,傳到你師父我這代,只有兩個弟子,就是爲師和你師叔。至於你這代,除了爲師年輕時收過一個徒弟,就只有你一個。”

    “我還有個師兄?他叫什麼,功夫道法如何啊?”劉啓超有些好奇地問道。

    吳老道眼中閃過一絲淒涼,他默然抽菸半晌,才幽幽答道:“這些還不是你該知道的,等你功成出師,爲師會告訴你的。人才凋零,就算到處是亭臺樓閣又有何用?”

    劉啓超剛想安慰安慰師父幾句,就聽到吳老道怒吼道:“扯夠了沒?武功練了沒有,心法背了沒有,還有工夫在這扯淡,完不成任務就別想喫晚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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