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今天子快要駕崩了”劉啓超不敢置信地重複着這句話。
對於皇室和朝廷，像劉啓超這種術道中人，是存有忌憚之心，而無畏懼之意。且不說劉啓超自出生以來，從來沒有看到過朝廷的恩澤和皇室的天恩，看到得的唯有苛政和貪官污吏，入眼之處皆是橫死的賤民。而術道中人本身，就對朝廷和皇室沒有什麼敬意，江湖的民謠皆傳着“不怕皇帝不怕官”。所以劉啓超對於這些天子皇室的話題，並沒有遮遮掩掩。
王周坤點點頭，說道：“沒錯，當今天子已經快要不行了。”
“我記得當今天子雖說這麼些年荒廢朝政，沉迷酒色，可是身體一直不錯，他本人不是當年也被術道高人算出不是早夭之相麼”劉啓超質問道。
王周坤苦笑道：“皇帝雖非早夭之人，可是卻耐不得他自己沉迷酒色，如今已經是重疾纏身，雖說不上命懸一線，可也有些日暮西山之相。”
當今天子也並非常人，他乃是先帝的皇九子，皇長子十九歲忽染惡疾而亡，此後太子之位幾經更迭，他位列皇九子，本來按理說和皇位沒有什麼機會。可是命運就是那麼神奇，先帝原本還算是個守成之君，可是晚年卻昏招不斷，爲了強行讓自己寵妃所生的皇三子立爲太子，誅殺了勸諫的三朝元老的參知政事，範閣部。後來又強納大將軍王天兵的愛妾，致使後者打開關門，引入西厲帝國十萬悍卒寇邊，王家本就是京畿西道的世族大家，而被冤殺的範閣部更是名滿天下的能吏清官，更重要的是，他早年因爲得罪過中樞權貴而被貶到西北，在那裏他與諸族部落皆有交好，在清君側的旗號下，王天兵的西北軍和西厲軍一路勢如破竹，幾乎半個月內便攻破京師西側的最後一道防線鐵門關，二十萬大軍將京師重重圍困。
當今天子在王天兵叛亂之際，被選爲和談天使，和另一名禮部官員前往已經淪陷大半的京畿西道去談判。這場談判本是十死無歸的絕境，可是當皇九子一行來到鐵門關外的一個小縣城時，卻爲當地縣令所留，皇九子本就不大願意去送死，現在有人相勸，更是樂得在此地停留。
後來二十萬叛軍攻破鐵門關，一路勢如破竹，直接殺到京師，將京師重重圍困。而皇九子乾脆在縣城招兵買馬，以天子的黃龍旗爲信，將那些散兵遊勇和新募來的民壯全部收歸帳下。
王天兵的叛軍和西厲軍在城高溝深的京師下，並沒有討到什麼便宜，而各地趕來的勤王軍也開始不斷涌來，後來在幾大名將的聯手打擊下，叛軍被重創，西厲軍本就是抱着撈一把的心態來的，並沒有攻破京師，徹底滅亡大夏王朝的決心。所以率先撤離，而走投無路的王天兵只得帶着八百殘兵，逃遁於荒野之中，結果被等候多時的皇九子給擒下，腦袋獻給了先帝。
先帝也沒有想到，那個平日裏沉默寡言的老九，居然會如此出息，將叛軍頭目的腦袋給獻了出來，從國破家亡的威脅中恢復的他，心情大喜，將皇九子由郡王提升爲親王，並賜下無數珠貝金帛，以示天恩。而那位陪他一起，給了他很大幫助的禮部官員，時任禮部員外郎的沈永樹，日後更是成爲權傾朝野數十年的獨相。
經過滅國之難的先帝身體狀態一落千丈，喜怒更是無常，原本極爲得寵的貴妃瞬間被打入冷宮，原本太子的熱門人選皇三子也是被外放偏遠之地，非詔不得擅回。一直沒有任何長處，庸碌無爲的皇二子被立爲太子，結果沒有一年便被貶爲庶人。而剩下的皇子中，皇四子、皇五子早夭，皇七子天生殘疾，皇十一子年幼，能夠競爭太子之位，甚至天子之位的，也只有皇六子、皇八子、皇九子和皇十子。
皇子間的鬥爭，最終以不動如山的皇九子的勝利告終，此後他便登基稱帝，是爲當今天子。當今天子和他的父親頗有相似之處，早年間登基時兢兢業業，頗有明君之相，可是隨着年紀的增大，當今天子也漸漸變得懶政，上早朝的日子越來越少，沉迷酒色之事，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因爲自己的經歷，導致他對於立儲之事猶豫不決，儘管他的子嗣並不算少，可是卻一直沒有立太子。而東宮未立，也間接地導致朝堂之上的派系鬥爭。
劉啓超也不知道王周坤爲何知曉當今天子已經是重病纏身，更不知道爲何皇帝如果駕崩，會對九龍內衛產生什麼嚴重的影響。當即便問道：“你究竟是怎麼知道這些消息的，按理說皇帝的身體狀況素來是幾乎最高機密，即使內衛知曉皇家祕事，也不會輕易外傳。至於皇帝駕崩，和九龍內衛的發展又有什麼關係”
王周坤似乎早就意識到了這點，他笑着解釋道：“我能夠在九龍內衛那種龍潭虎穴生存那麼多年，自然有我的情報途徑。而至於皇帝駕崩，和九龍內衛的困境有什麼問題，這點那就更好解釋了。當今皇后無出，所以並沒有嫡子。而皇長子、皇二子早夭，適齡的皇子唯有皇三子、皇五子和皇七子。其中最有希望，實力也是最爲雄厚的，便是皇三子，此人因爲其母曾經被其他后妃以厭勝之術害死，故而對術道都產生了極爲厭惡的負面印象。他曾經多次公開宣稱，以後要徹底廢除九龍內衛這個組織。而其他幾位皇子，也都不同程度的表現出對術道的厭惡。”
“所以說，一旦皇三子繼位，也就意味着九龍內衛極有可能失去皇室的支持，這個最爲關鍵的依仗。而九龍內衛一旦沒有了這個支持，就會陷入真正的絕境。”王周坤臉上噙着一抹陰沉的笑容，“現在皇帝已經時日無多，雖說太醫院的那幫老朽們沒有敢直說，可是我的內線告訴我，皇帝恐怕沒有半年的壽元了。所以九龍內衛就不得不採取些舉動，而那些宗派纔會如此囂張，敢去九龍內衛頭上動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