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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定文立在原地,臉色煞白他引以爲傲的老丈人,不過是邢森父親的下屬。這種關係,讓石定文狼狽且尷尬若譚文秀攀了高枝跑了,別人會罵她嫌貧愛富,罵她不要臉。可偏偏石定文放出了消息,說是他拋棄了譚文秀。身爲受害者的譚文秀,卻轉身嫁給了衚衕賢的兒子,身份地位財力,都是石家無法望其項背的。這下子,石定文就徹底成了笑話人們說起他,只會說他活該“不可能,他怎麼可能是胡總長的兒子”韋眉沁這時候的臉色更加難看。邢森和胡總長,還是很像的,只是韋眉沁沒怎麼見過胡總長,而且她先入爲主覺得邢森出身貧寒,從未想過他會是胡家的獨子。譚文秀的父親,也是驚呆了。譚父不知道胡總長到底多重要,只知道司督軍親自陪同,這身份地位,妥妥的權貴豪門。比顏新儂還要厲害“文秀不聲不響的,釣到了金龜婿”譚父心想。譚父昨晚還罵了邢森,現在是挺羞愧的。羞愧之餘,他也是興奮極了。“親家,親家”譚父擠到了衚衕賢身邊,一改之前的冷漠。他激動握住了衚衕賢的手。衚衕賢見過風浪,自己不尊重親家,也是自己沒臉,故而以同樣的熱情和譚父握手:“親家,犬子多虧您照拂”好像這場婚宴是譚父操持的一樣。大家都很體面。哄亂很快平復下來,記者全部被擋在門口,賓客們自持身份,不可能全圍過來打擾。婚禮正常進行着。大門中間開了一次,是司行霈急匆匆趕了過來。他坐到了衚衕賢身邊。婚禮是仿照西式的,顧輕舟倒是第一次見真正的婚禮,不免看得入神。她坐在晚輩那桌。婚禮結束之後就是宴席。宴席完畢,顏洛水過來找她,原來顏太太帶着邢森的母親,去了偏廳,表姐也去更衣休息了,顏洛水把顧輕舟和霍攏靜都拉過去玩。一進門,正在和顏太太說什麼的胡夫人,瞧見了顧輕舟,臉色驟變,豁然站起身來。“清”胡夫人這時候也意識到了失態,立馬咬緊了舌尖,自己笑了下。衆人微愣。顧輕舟也略感喫驚。胡夫人自己給自己搭了臺階,衝顧輕舟招招手:“過來,孩子。”胡夫人的氣質溫婉,很容易獲得旁人的好感,顧輕舟看了眼顏洛水和霍攏靜,對方卻只叫了她,她走了過去。胡夫人拉住她的手,細細打量她,笑道:“你真像我一位朋友。”顧輕舟微笑。胡夫人又對顏太太道:“我那朋友不幸,去世多年了,沒想到竟有如此容貌相似之人,真是緣分不淺。”顧輕舟又笑笑。這句話,並未在她心中引起漣漪。她見過她母親的照片,自己不像母親;顧輕舟的母親,也沒有姊妹。胡夫人的朋友,跟顧輕舟應該沒什麼關係,跟顧輕舟的母親也沒關係。天下總有那麼幾個人,容貌出奇的相似,卻根本沒有血緣。這大概就是造化的神奇之處吧。顧輕舟笑道:“您節哀。”“已經不難過了,她都去世十七年了。”胡夫人笑道。“說不定是親戚呢。”顏太太笑道。胡夫人也順着問顧輕舟:“你家裏可有親戚是北平那邊的”顧輕舟搖搖頭。“那就不是了。”胡夫人笑道。而後,胡夫人又誇了顏洛水和霍攏靜,說她們倆乖巧漂亮。對自己的兒媳婦譚文秀,胡夫人也是極盡所能的誇獎。譚文秀則懵懂,心中提着一口氣,不上不下的,她還是沒搞懂邢森的父母到底是做什麼的。顏太太也沒想到邢森這麼大的來歷。胡夫人也解釋了下:“我們夫妻生了五個孩子,只有阿森活了下來”衆人一愣。這挺悲慘的。“有位高人算命,說這孩子得粗養,父母禁錮他,就滅了他的靈氣,我們從來就不敢管他。他自己唸書,怕外頭招搖,就給他取了個名字,沒有冠姓。他從小就獨立,結婚這件事,他是考慮慎重的。留學、結婚,是他的學業和婚姻,我們更不能爲他做主。他通知我們來參加婚禮,其實我們兩口子很高興。前些日子我先生還說,阿森以後結婚,估計是偷偷摸摸的,說不定還是娶個洋人媳婦呢。”胡夫人說到這裏,忍不住笑了。她如此說着,顧輕舟就瞧見顏太太和譚文秀鬆了口氣。邢森一直隱藏着自己的身份,顏太太和譚文秀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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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圖他什麼,萬一他母親反過來說些難聽的話,只怕譚文秀受不了。畢竟婚都結了,難道離婚嗎“胡夫人,您真是個民主的人。”顧輕舟在旁邊幫腔。胡夫人笑道:“南邊真時髦先進,小孩子都會說民主了”“就是時髦詞,他們懂什麼民主革命的”顏太太也不住笑了。總之呢,邢森的父母很給面子,讓這場婚姻錦上添花。來得氣派,邢森的父母卻是低調而溫和,給人的感覺是底蘊很深,懂得隱藏情緒。他們未必就滿意這樁婚姻,卻懂得度量輕重。顏家挺喜歡他們的,顧輕舟也挺喜歡的。婚禮結束,顧輕舟跟着顏洛水回家,中途被司行霈拉走了。“你喝酒了”司行霈往她身上嗅了嗅。顧輕舟笑着躲開。她是喝了幾口,沒有喝醉,身上有點酒氣罷了。翌日,顧輕舟去給譚文秀恭賀新婚,譚文秀就拉住了顧輕舟。“輕舟,舅母說你醫術了得,我的病你能不能再幫我看看”譚文秀急切道。這個時候,譚文秀已經全部知道了邢森的身份。邢森欺騙了她,她卻不怎麼生氣,因爲她看到了她父親放下傲慢,一臉諂媚,而她繼母又羨慕又嫉妒,讓譚文秀揚眉吐氣。更讓譚文秀覺得痛快的是,石定文的女朋友自稱是官家小姐,原來她父親只是邢森父親的下屬。看着石定文和韋眉沁臉色鐵青着離開,石太太和石老爺垂頭喪氣的樣子,譚文秀徹底舒了口氣,心中別提多來勁了。真爽只是,公婆來歷太大,譚文秀總感覺配不上,心中惴惴的。她的病,更是叫她擔心。她很想趕緊治好。她終於想起,顏太太和顏洛水都說過,顧輕舟有“神醫”的稱號。不管真假,譚文秀都想試試,她不能在公婆面前丟臉。“可以啊。”顧輕舟笑着答應了。問起邢森,顧輕舟道:“姐夫今天陪着他父母去玩了”“沒有,他們去了趟林海公墓。”譚文秀道。顧輕舟一愣。林海公墓埋了很多人,湊巧顧輕舟的外祖父也有個空墓在那邊。李媽帶着顧輕舟去的鄉下,不是顧圭璋家,而是她外祖父家。她的外祖父、舅舅和母親去世之後,都安葬在鄉下。外祖父是最後去世的,李媽派了族人去接,顧圭璋卻硬是在林海公墓,給外祖父設了個衣冠冢。他是爲了掩耳盜鈴。顧輕舟知道,外公並不埋在林海公墓,所以她回來之後,從未去祭拜過,只是記得這個公墓的名字。“去了林海公墓”顧輕舟心中微轉。若不是胡夫人昨日失態,顧輕舟也不會多想。胡氏夫妻,是不是認識她外祖父顧輕舟又想起上次那個瞎子說她“父母雙全卻勞燕分飛”,她莫名聽進去了,可能是她太想要母親了吧。“胡家不是北平人嗎,怎麼會有朋友在嶽城”顧輕舟問。“我也不知道,我沒問。”譚文秀一心只關心自己的病,對其他事不留心。顧輕舟收斂心緒,先給她把脈。從她的脈象上,能看出點問題,但是不是真正的癥結所在。顧輕舟心中有事,難以靜心下來診脈。“表姐,把脈也分時間段。今天我住在這裏,子時陰氣最盛,我再給你看看。”顧輕舟道。譚文秀則一顆心冰涼:“我這病很難治療,是不是”顧輕舟道:“是有點難。你不用擔心,找到病因的話,很快就好了。”辭別了譚文秀,顧輕舟去了趟書局。她在書局裏磨蹭到了晌午,算了算時間,胡家衆人肯定從公墓離開,顧輕舟就叫了黃包車,去了趟林海公墓。她從未來過,就只找今天掃墓的。一個個找過去,她看到了自己外公的墓。墓碑缺失了一角,是被歲月風化了,字跡模糊了些,照片早已脫落。外公的墓前,放了嶄新的鮮花、酒水點心祭品,以及燒過的紙錢。“顧圭璋這個時候是絕不會來掃墓的,除了胡家,還有誰呢”顧輕舟就明白,衚衕賢夫妻認識她的外公。到今天爲止,顧輕舟第一次想知道,她外公到底是誰。李媽從未說過,孫家還有北平的親戚朋友。衚衕賢這麼有錢有勢,李媽不可能不知道,爲何她從未提過顧輕舟的師父慕宗河和齊老四,都是北方人;另一個師父張楚楚,雖然是滬上名媛,祖籍卻是北平的。顧輕舟慢慢蹲在外祖父的墓前,輕撫那墓碑,沉默良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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