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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章:將這兒給本少爺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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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領着幾個門生到了齋堂,這裏已有幾個香客了,畢竟香客都是遠道而來,總會有餓肚子的時候。

    這裏只有兩個道人模樣的人,其餘的,則多是招募來的雜工,此時後廚已生了火,果然,只輕輕一聞,便聞到了真真誘人的肉香。

    “呀”一個三旬上下,一身肥膘的道人一看到唐寅一行人,眼睛放光,道:“幾位居士又餓了,快,快請坐。”

    唐寅鄙視地看了這道人一眼,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默不作聲。

    想來,這伙頭道人,便是王守仁所說,和唐寅起了爭執的道人了。

    道人冷眼看了唐寅一眼,卻不作理會,朝着方繼藩人等數數:“一、二三四五六,正好六個,要喫飯,每人一兩銀子,謝謝誠惠。”

    他面上堆着笑,或許因爲此前和唐寅產生過矛盾,因而故意冷冷地瞥了唐寅一眼。

    方繼藩是差錢的人嗎

    不差錢。

    不過一位一兩銀子,這龍泉觀的市場經濟搞得很活躍嘛,擺明着就是宰香客的節奏,這一點,方繼藩竟是心裏佩服起來。

    只不過方繼藩心裏,還有一丁點被宰的感覺,有點不爽

    宰人是一回事,被宰顯然又是另一回事。

    方繼藩一笑道:“怎的這樣貴,即便是在內城裏,一個酒席,也未必要得了這麼多。”

    這伙頭道人卻是冷笑着道:“這是龍泉觀,自是和別處不同,來了這兒喫喝,總要供奉點香火錢給道君纔是,喫喝事小,供奉纔是要緊的事,一兩銀子,已是便宜你們了,倘若是入了秋,香客多的時候,二兩銀子也喫不着咱們龍泉觀的飯菜。”

    說話有夠放肆的,這幾乎等於是明搶了。

    方繼藩也算是徹底服了,這樣明目張膽的搶劫,竟還能有這樣多的香客,也難怪這世上這麼多人想要不事生產,去做僧人和道人。更難怪太祖高皇帝要弄出一個道牒和僧牒黃冊來,嚴格限制正經道人和和尚的人數。

    唐寅一下子,臉騰地又紅了,他看不慣這伙頭道人,口裏再也忍不住的大喝道:“大膽,竟敢這樣和恩師說話”

    伙頭道人顯然火氣很大,一聽唐寅呵斥,頓時怒目金剛狀,雙手抱在ng前,面帶嘲諷道:“他是你的恩師,又不是我王天保的恩師,與我何干你這酸秀才,真是討厭,愛喫便喫,不喫便滾,沒錢喫就休來囉嗦。”

    唐寅顯然給氣得不輕,憋的臉更紅了,頗有幾分秀才遇上兵的意味。

    從歷史上看,唐寅之所以後半生潦倒,本就和他的個性有關,人過於浪漫,見不得不平事,既恃才傲物,又遠不如徐經這般懂得變通,因而才後半生落魄。

    說實話,方繼藩對於唐寅的情商,真是不忍卒讀,要不是有才,方繼藩恨不得將他活埋了。

    可自己的門生情商低歸低,方繼藩平日也沒少鄙視他,批評更是必不可少的,可一個外人,竟敢跑來諷刺,還一副瞧不起你這些酸秀才的模樣,這意義就不同了。

    打狗還看主人呢,何況還是自己半個兒子。

    方繼藩眼底,不着痕跡地掠過了一絲陰冷。

    唐寅此時被這自稱王天保的伙頭道人的話氣得勃然大怒,怒道:“你你怎可如此有辱斯文。”

    伙頭道人王天保便笑得更冷:“什麼叫有辱斯文,這是化外之地,又不是在山下,到了這龍泉觀,容你放肆嗎你看看來這裏的香客,哪個不是懷着對道君的敬畏來喫喝的,唯獨你,挑三揀四,這若是道君有知,保準教你生兒子沒p眼,真真豈有此理,似你這樣的酸秀才,貧道見得多了,到了這龍泉觀,又算得了什麼。我家師祖,乃朝廷欽敕的真人,你便是文曲星下凡,到了這兒也要趴着”

    王天保確實惱火,他能奉命執掌齋堂,自是因爲他深得大弟子張朝先的信任,張朝先乃是普濟真人的大弟子,觀中之事,幾乎都由他料理,能得張朝先的信任,這王天保在觀中的地位,可見一斑。

    這觀中數百道人和雜役,哪一個不要看自己的臉色行事這齋堂,又是何等油水豐厚的地方,至於尋常來喫喝的香客,也大多是懷着向道君們求福來的,平時可以小氣,可以吝嗇,可對神明,豈敢怠慢

    齋堂開出的價錢雖高,卻大多人將其默認爲香火供奉,即便心裏肉疼,也絕不會說什麼不是的。

    偏偏今兒遇到唐寅這般較真的人,兩個時辰前來的時候,便諷刺了一次,差一點打了起來,現在又來,還找了個分明不着調的公子哥,怎麼,到了龍泉觀,還敢來找茬不成

    王天保不耐煩地

    齜牙道:“不喫便滾,哪裏來這麼多囉嗦,你們不喫,別人搶着喫呢”

    說着,便捋起袖子,在這觀中,他是跋扈慣了,一面嚷嚷,一面就要來推搡離得他最近的方繼藩。

    一看王天保對自己恩師無禮,一側的歐陽志、劉文善和徐經幾個也急了,連忙將他的手擋住,這下子,倒是幾個人糾纏在了一起。

    “喲”伙頭道人王天保大聲嚷嚷道:“你們還敢在這觀中滋事不成瞎了你們的眼睛,這兒是龍泉觀,我家師祖,乃朝廷欽賜的二品真人”

    他其實也沒喫虧,只是歷來油滑狡詐,卻一副好似是吃了虧的模樣,口裏嚷嚷。

    正當他吐沫橫飛的時候,方繼藩卻趁着江臣幾個與他糾纏的功夫,化掌爲拳,很利落地狠狠一拳朝他面門砸去。

    沒有人敢在方繼藩面前這樣的囂張,更沒有人敢在本少爺面前,欺負自己的門生。

    方繼藩肚子裏,早就憋着火,這些日子,早就對這敗家子的身份有了適應,這個時候不揍這孫子,還留着做菜嗎

    若是任人欺負而無動於衷的,又怎麼對得起他敗家子的稱號

    這一拳出其不意,王天保眼前一花,似乎預知到了危險,可想要躲,已來不及了。

    方家乃是將門,那敗家子除了給方繼藩留下了一身臭名之外,有的就是這麼一副健壯的身體了,這一拳搗來,下一刻狠狠落在王天保的眼前,而再下一刻,啪的一聲,王天保先是覺眼眶處悶的一聲,接着,自眼窩處,那深入骨髓的痛楚瀰漫全身。

    他呃啊一聲,連忙捂着眼後退一步,疼得直接貓下腰,在地上打滾起來。

    方繼藩動手,歷來是絕不瞎比比的,專往最軟弱的地方下手,又快又狠,這一次王天保被中了要害,痛得直哭天喊地。

    這齋堂裏的香客和使喚的雜役們,一個個目瞪口呆,看着行兇的暴徒,再見地上打滾的王天保發出淒涼的嘶吼,一個個打了個寒顫。

    在這道觀,竟有人敢如此的行兇,這誰這樣大的膽子

    卻見方繼藩上前一步,露出不屑又冷然的樣子,活脫脫一個小霸王的模樣,厲聲大喝道:“我方繼藩,你也敢招惹,你是什麼東西”

    方繼藩

    這三個字,真如晴天霹靂

    方繼藩是什麼人龍泉觀距離京師並不遠,依舊處在順天府的治下,怎麼會不知道呢

    京師有個南和伯府,南和伯府裏有個敗家子,這敗家子,真真是膽大妄爲,什麼事做不出

    香客們顯然都給驚到了,於是都趕緊的都躲在了角落裏,一個個瑟瑟發抖,卻無一人敢從門溜出去,因爲方繼藩正站在靠門的位置。

    其他雜役,也是不知所措,一個個面面相覷。

    只有王天保在地上捂着眼嚎叫,似乎聽到方繼藩三個字的時候,他嚎叫的同時,身軀也微微的顫了顫。

    方繼藩冷然,面上全無同情地道:“既然瞎了眼睛,不識泰山,那麼這狗眼,不要也罷。來,本少爺看這齋堂不順眼,將這兒給本少爺拆了”

    這樣的齋堂,打着龍泉觀的名義,收的何止是智商稅,多少尋常百姓家,本就生活困苦,節衣縮食,卻到了這兒,被以供奉的名義在此喫喝,一年的節餘,盡都笑納。

    方繼藩面色發冷,自己平生最恨的,就是靠技術斂財的,太有技術含量了,這不是砸自己的飯碗嗎

    這一句將這裏拆了的話出來。

    卻沒什麼動靜。

    方繼藩不由回頭,看着五個門生,還有那王守仁,一下子竟有些尷尬了。

    似乎自己遺漏了一個很嚴重的問題,鄧健沒來,帶來了六個讀書人,將將這齋堂拆了

    呃,憑他們

    方繼藩頓時連自己都覺得不靠譜了。

    只是這一句大吼,卻極有氣勢,當然,更有氣勢的,卻是方繼藩三個字。

    不過,結果卻是令方繼藩很是意外,唐寅紅着臉,率先振臂高呼道:“此等黑店,留着作甚,恩師有命,拆了。”

    雖是說話文縐縐的,卻是第一個衝了上去,第一次如此豪氣干雲地一腳就將眼前的桌椅踹翻。

    動作很生疏,有點拖泥帶水,好在唐寅乾的很認真。

    歐陽志等人見狀,終於不客氣其阿里,紛紛捋起袖子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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