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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零六章:想百姓之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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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奉天殿裏沸騰了。

    熱鬧非凡。

    所謂做文章,便是如此,抓到一個點,使勁的發揮。

    現在定興縣不是出了事嗎,出了事,肯定有不平只事,所謂不平而鳴嘛。

    更有人瞄向了方繼藩,心裏說,這一次,你方繼藩的弟子歐陽志,算是惹來了天怒人怨了。

    現在總該有所交代纔是吧。

    有人道:“方都尉定興縣之事,你怎麼看待”

    方繼藩想不到,有人點到了自己,有些錯愕,隨即,樂了。

    他含笑道:“這個我和大家的意見一樣,諸公所言,實在太有道理了,我方繼藩如陛下一般,愛民如子,現在百姓們,有所訴求,豈可動輒彈壓,理應招撫纔是,以我方繼藩的淺見,只要滿足百姓們的願望,這事,自然也就能平息。”

    “”

    所有人呆住了。

    這方繼藩吃錯藥了。

    方繼藩何止是喫錯了藥,繼續道:“誰若是敢說一句彈壓,就是和陛下對着幹,不配爲臣子。”

    “”

    王鰲有點懵了。

    這方繼藩,就如狼羣中的哈士奇。明明自己是頭狼,身後,是一羣狼,可方繼藩怎麼混了進來。

    弘治皇帝微笑,頷首:“朕也有此意,既如此,那麼就依諸卿所言吧。定興縣士紳百姓,爲了路權,鬧將起來,聲勢浩大,客朕念他們無辜”

    弘治皇帝拿起了一本奏疏,低頭,看了一眼,淡然道:“譬如這個姓方的,叫方唐吉,此人諸卿家可有印象嗎”

    “”

    殿中鴉雀無聲。

    似乎有哪裏不對。

    不是百姓們不堪重負,苛政猛於虎,所以鬧起來了嗎這和路有什麼關係

    還有這方唐吉。

    這個人,許多人都有印象。

    是不是那個,病倒了的那個

    弘治皇帝笑吟吟的道:“這領頭之人,就是方唐吉,哎朕還以爲他已死了,誰料,竟還生龍活虎”

    王鰲懵了,到底咋回事。

    方唐吉死而復生了

    弘治皇帝繼續道:“居然,爲了保路,還鬧得滿城風雨也罷,朕不追究他,放假去歲,納稅了五百七十多兩嘛,也算是爲官府,分憂了。這路,是定興縣人用稅賦修的,讓別人用,確實很不妥當,來人,下旨意,此路既爲定興縣人所修,那麼,就不得讓其他縣人,佔了便宜,定興縣上下,踊躍納稅,這路,就是他們的,讓陸路巡檢司,專設定興縣道專員稽查,不得有車馬,自定興縣之外,走下道路,違者,重罰,爲了以示公允,定興縣也可足見人手,沿途巡查,凡有車馬,自涿州二縣下車者,都要重懲”

    “”

    劉健有點糊塗:“陛下,這這這是什麼意思”

    王鰲等人也急了,忍不住道:“請陛下示下。”

    弘治皇帝微笑:“還能是什麼意思呢定興縣鬧起來,其根源,是爲了保路,無數的士紳和百姓,修下了定興縣道,這條路,是他們的聚寶盆,也是他們的命根子,他們聽說涿州二縣的士紳百姓,竟也沾了這路的便宜,自然不依,便鬧了起來,其中,爲首的就是方唐吉,諸卿啊,朕倒想問問你們,你們口口聲聲說,百姓們被歐陽卿家逼迫,彷彿要家破人亡的樣子。可朕看來,並沒有嘛,不只如此,他們似乎還很生龍活虎。”

    “陛下,能否將奏報,給老臣看看。”王鰲臉色鐵青。

    身後,羣臣都譁然了。

    許多人竊竊私語,低聲議論着。

    弘治皇帝朝蕭敬使了個眼色。

    蕭敬會意,取了案牘上的奏報,下了金鑾,送到王鰲的面前。

    王鰲接過,無數人如飢似渴的看着王鰲。

    王鰲垂頭,一看,臉色就變了。

    果然,根本就沒有什麼官逼民反,有的卻是爲了保路,而引發了定興縣與鄰縣士紳百姓的爭鬥。

    他突覺得有些眩暈,一個字,一個字的將奏報看過,卻是沉默了。

    倘若真如此,這豈不是說明,定興縣的士紳百姓,都是對這一條稅款修的道路,求之不得嗎

    那麼哪裏來的民怨。

    他歐陽志修路,沒有製造民怨,反而還成了實打實的政績了

    王鰲的臉,轉瞬之間,變幻不定。

    他不能接受。

    王鰲不禁道:“陛下,這是錦衣衛送來的奏報嗎”

    弘治皇帝撫案:“正是。”

    王鰲不禁道:“老臣以爲,這其中必有隱情,老臣前幾日,還得了定興縣某些人的修書,他們對於這條道路,抱怨無比,怎麼轉眼之間,錦衣衛就上了這奏疏,老臣並沒有非議廠衛的意思,只是老臣以爲此事,值得商榷。”

    &

    nbsp;這一番話出口。

    總算讓心亂如麻的百官們一下子打起了精神。

    不錯事情不該如此,十之八九,就是錦衣衛所奏不實。

    這是常有的事,有時廠衛爲了討陛下的喜歡,往往會報一些與事實偏離的事,現在這份奏疏,十之八九,就是如此。

    王鰲肅然道:“此時事關重大,還是陛下明察秋毫的好,老臣建議可令都察院、刑部、大理寺,派員前往定興縣,將”

    看來他是不相信了。

    弘治皇帝撫案,面帶不悅之色。

    朱厚照不禁道:“裏頭說的言之鑿鑿,怎麼王師傅說不信就不信,王師傅這般說,可是說父皇昏聵,竟是連這等事,都不辯真假了嗎”

    太子殿下,顯然是和方繼藩穿一條褲子的。

    王鰲忙道:“太子殿下恕罪,老臣只是覺得蹊蹺而已,只要徹查”

    此時

    一個宦官,抱着一沓厚厚的奏疏,匆匆的趕到了奉天殿外。

    “急報,定興縣的急報”宦官高喊着。

    奉天殿內,聽到了消息。

    弘治皇帝面色如常,道:“進來”

    那宦官匆匆而來:“陛下,定興縣令歐陽志上奏”

    弘治皇帝道:“取來,朕看看。”

    轉眼之間,這奏報說來就來了。

    所有人都好奇起來,這急報裏,寫的又是什麼

    王鰲有點急了。

    不能讓方繼藩師徒們,這般的搬弄是非下去,他立即道:“陛下老臣也想看看,這歐陽志,奏報的是什麼”

    許多人紛紛放肆起來:“事關重大,臣等也想看看。”

    奉天殿裏,已是炸了鍋。

    所有人都激動起來。

    弘治皇帝和劉健換了一個眼色:“王卿家,這奏疏,你來念。”

    王鰲才鬆了口氣,心裏想,若是歐陽志上來的奏疏,肯定是想借此解釋這件事,他就不相信,歐陽志的奏疏裏,會沒有漏洞。

    他取過了那奏疏,打開,裏頭密密麻麻,讓人竟有些頭皮發麻。

    他緩緩念道:“臣歐陽志,啓稟聖上,曰:今定興縣士紳百姓上下,不忿道路爲涿州二縣百姓所侵用,定興路,乃定興縣上下賦稅以及告貸所修,豈可定興縣繳稅,而涿州二縣之人所用之理,今諸士紳百姓”

    唸到此處,王鰲面帶冷漠,已經不想看下去了:“陛下這歐陽志,看來還是民變之事,栽在保路上頭,倘若士紳百姓們當真之事保路,他”

    王鰲說到他的時候,眼睛忍不住繼續去掃這奏疏,可看下去,臉色卻是變了。

    彷彿見了鬼一般。

    他喉結滾動着,嚥了咽口水,繼續道:“今諸士紳百姓聯名,懇請陛下爲之做主再下頭,是一個個簽名,每一個簽名上,還有一個血印,這指印,竟是帶着幾分腥臭味,是血”

    王鰲身子一哆嗦,卻是硬着頭皮念下去:“具名者有:方唐吉、楊文生、劉見喜吳建業、梁”

    奉天殿內,卻是在轉瞬之間,安靜下來。

    沉默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所有人,只是默默的聽着,一個又一個的名字。

    有些名字,甚至耳熟能詳。

    王鰲繼續念下去:“王賀、張百葉、鄧子天”

    翻開下一頁,還是密密麻麻的性名,每一個姓名上,依舊還是血。

    血腥味瀰漫開來

    王鰲的臉則越來越紅,他瞳孔收縮着,繼續念出一個又一個的名字到了後來,他發現自己如鯁在喉,聲音越來越嘶啞

    許多的大臣,一個個瞠目結舌。

    轉過頭,怎麼看就天地翻轉。

    方繼藩,將他們所有人,都收買了

    這不可能,事情,怎麼可能如此啊。

    裏頭的名字太多,竟有數千之衆,王鰲已開始念不下去,他臉色蠟黃,最終長長的吐出了一口氣:“陛下老臣老臣”

    他既有些不相信,又覺得不可思議。

    這麼大的事,沒有人欺君罔上,且上頭的名字,行書千奇百怪這

    啪

    弘治皇帝在此刻,猛地一拍案牘。

    這一聲脆響。讓所有人的心裏,都咯噔了一下。

    許多人拜倒:“臣等萬死之罪”、

    王鰲也已跪下,他面帶糊塗的樣子:“陛下這陛下名字太多老臣無力再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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