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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二十七章:授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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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宦官隨即道:“奉天承運皇帝,敕曰:朕惟周衰,聖人之道不得其傳。何爲聖學,朕不能辯也,世之學者,多以違道以趨利爲害。朕卻又聞,無利,何以爲道

    此言一出,那縣丞張昌和主簿二人,面面相覷,一時間似有點轉不過味來。

    陛下何出此言呢

    世上的學者,都認爲違反聖學去追求利益是有害的事。可是朕卻又聽人說,若是沒有利,怎麼能發揚聖學呢

    顯然陛下這話有點犯忌諱啊。

    道與利,本是相對立的,這是許多學者的觀點。

    他們總認爲,若是追逐名利,就難免會違背聖學,失去了仁義廉恥。

    可天子卻將道與利聯繫一起,竟認爲,這是互生的關係。

    在衆人的狐疑下,只見那宦官又道:“是以朕敕歐陽志制定興縣,改稅法,嘗新政,乃爲天下蒼生尋覓新路也。新政有功,則暢行天下;新政有失,則改之。今定興縣新政,利多而弊少,朕心甚慰之”

    這下子的意思已經夠明顯了,許多人心裏想,此言一出,便是陛下對於新政已經蓋棺定論,這是好事,利在千秋啊。

    宦官道:“朕召歐陽志於御前詢新政得失,歐陽志上奏表,俱言爾等功績。”

    衆吏一臉詫異,甚至有人以爲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怎麼歐陽使君竟在御前爲大家表功

    任何人都知道,大臣能見到聖上,都是極榮耀的事,這個時候,表自己的功勞都來不及呢,遑論去爲別人表功。

    何況表功之人,竟還是他們這一羣螻蟻一般的差役。

    那張儉本是一臉悲憤,此刻卻是愣住了。

    歐陽使君他

    真是君子啊

    張儉本有些後悔,後悔爲歐陽使君鞍前馬後,畢竟誰料這會不會使自己招致災禍呢

    可現在他突然眼睛通紅,臉上滿是慚愧之色。

    歐陽使君以身作則,兩袖清風,愛民如子,自己當初追隨他,不正是被他的人格所感染嗎

    那還後悔什麼呢

    況且而今,他竟竟是這般的看得起自己

    張儉眼淚模糊,許多人亦都低頭擦拭着眼淚。

    只是那縣丞張昌,心裏卻是一沉顯然,表功的奏疏裏沒有他,否則,怎麼會是田鏡、張儉這些人來聽旨呢

    哼

    宦官又道:“爾等雖未躬承絕學,卻爲新政兢兢業業,德性粹甚。朕今得歐陽志表奏,將爾等列爲首功,更將爾等列爲新政憑仗,朕念爾等功勞,敕田鏡、張儉、楊子和、陳曄、朱樺”

    一連串,七八個名字

    每一個唸到的名字的人,腦海中頓時嗡嗡作響。

    自己的名字,竟在聖旨之中,這是三生有幸啊。

    什麼

    歐陽使君將我等表爲了首功

    歐陽使君纔是首功啊他竟

    許多人已經沒有心思去聽了,更多人的心裏只是感慨,有人開始抹眼淚。

    那張儉突然想,只憑這個,哪怕今日自己被那張昌打死,又如何呢能爲歐陽使君效命,便是死,那也絕非遺憾的事,哪怕現在千刀萬剮,亦無所畏懼啊。

    宦官念完了名字,繼續扯着嗓子道:“敕其同舉人功名,田鏡,敕其代領定興縣政,爲代縣令。張儉,代持清苑縣;楊子和持新城縣;陳曄持博野縣”

    什麼

    一下子,炸開了鍋。

    那張昌臉色鐵青,整個人懵了。

    本以爲,自己理所應當的將升任定興縣令,可誰想到,成爲縣令的,竟是田鏡田鏡他只是區區一個司吏,他憑什麼

    還有張儉,張儉也不過是個司吏,居然成了代理清苑縣令

    需知,這清苑縣乃保定府的附郭縣,是保定府的府治所在啊。

    宦官又道:“其餘人等,賜同秀才出身,另有任用”

    宦官說罷,收了聖旨,笑吟吟的看着他們:“諸位,恭喜了,接旨吧。”

    此刻卻沒有人接旨。

    所有人都懵了。

    張儉一時失神,他竟然成了縣令了

    還是同舉人的身份。

    雖然,這裏頭多爲代、同之類的字眼,可是縣令和舉人對於他而言,已是可望不可即的啊。

    這是破天荒的事,除非除非自己的功勞不但上達天聽,而且有人爲自己說了許多的好話

    他突然哀嚎起來:“歐陽使君仗義啊他還念着咱們這些老兄弟

    呢”

    他這麼一吼。

    其他吏員們,亦紛紛滔滔大哭起來。

    他們本是一羣透明人,沒有人會在乎他們的感受,只因爲跟着歐陽志鞍前馬後,而如今,竟有了官身

    張儉齜牙裂目,既爲這即將到來的官身和功名而慶幸不已,內心卻有一種難以遏制的情緒,自己的一切,都是拜歐陽志所賜,這位使君可謂是自己的再生父母,是自己天大的恩人啊。

    田鏡突然道:“諸位,諸位”

    所有人看向田鏡。

    田鏡道:“陛下命歐陽使君治保定府,推行新政歐陽使君看得起我等,極力舉薦了我等”

    “”

    人羣中一下譁然了。

    果然這烏紗帽就是這麼來的。

    田鏡激動萬分,眼裏淚水飛濺出來,他擦了一把淚,又道:“歐陽使君,視我們爲腹心,還能說什麼,大夥兒跟着他不會有錯,我田鏡先起誓,我田鏡從今往後,上爲朝廷分憂,下爲歐陽使君解難,他若有任何差遣,哪怕是刀山火海,是十八層地獄,我田鏡亦是赴湯蹈火,歐陽使君欲推行新政,我田鏡便爲他推行新政,縣中上下事,田鏡若有懈怠,若有徇私不法,若有不貫徹歐陽使君之令,若有玩忽職守,今皇天在上、厚土爲證,倘使有絲毫私念,天厭之”

    許多人已是涕淚直流,有人不斷的捶打着自己的心口。

    人心都是肉長的。

    未必跪在這裏的每一個都是什麼講義氣的人,可是歐陽使君都做到了這個份上了,還能怎麼樣。自己的這條命已經不是自己的了,衆人便都齊聲道:“皇天在上、厚土爲證,倘使有絲毫思念,天厭之”

    衆人聲若如雷。

    田鏡便站起,接了旨意。

    那宦官酸溜溜的看着他們,他很能理解這些人的激動。

    若是自己能遇到似歐陽志這樣的人,說實話,何必要切了jj入宮去做太監呢,給歐陽志乾點啥不好

    那張昌和主簿以及此後趕來的教諭、典吏人等,皆是瞠目結舌的看着這一切。

    張昌心裏又是羨慕,又是嫉妒,肚中妒火中燒,他不禁道:“怎麼會如此,吾雖三甲進士,卻也是堂堂正正金榜題名,而今忝爲縣丞,豈有小吏爲官之理。”

    他氣咻咻的樣子,依舊還是看不起這些小吏,怒道:“若如此,我寧願掛冠而去,絕不受此欺辱,給賤吏做佐官”

    說着,他怒目拂袖,心裏卻在想,只怕要趕緊進京一趟,好生打聽一番,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再想辦法給自己做其他的安排,這定興縣,怕是待不下去了。

    “且慢着。”宦官此時笑吟吟的看着張昌:“你是縣丞張昌”

    “正是”張昌一副大義凜然、振振有詞的樣子。

    宦官道:“前些日子,你一直告病,是嗎”

    張昌心情非常的不好,待這宦官自也沒有什麼好臉色,語氣冷淡的道:“是,身子偶有不適”

    “可是”宦官淡淡道:“可是廠衛卻查出,那些日子裏,你狎妓喝酒,好不快活,何來的生病哼,陛下有口諭,就是要查一查,爾等是否借染病爲由,玩忽職守,爾俸爾祿,盡爲民脂民膏,豈容你們這般欺君罔上,來人啊拿下,押南鎮府司詔獄,治罪”

    那幾個禁衛,挎着繡春刀,人們方纔發現,這竟是宮中的大漢將軍。

    這大漢將軍,隸屬於錦衣衛,想不到,宮中竟是興師動衆,專門來定興縣了。

    幾個大漢將軍上前

    張昌哪還有剛纔的大義之態,已嚇得面如土色。

    錦衣衛下詔獄欺君罔上

    完了這是株連之罪啊

    他打了個寒顫,張口想說什麼

    卻聽宦官厲聲道:“主簿程和何在典吏王金哲何在教諭梁見喜何在統統給咱拿下了,一個都別想走”

    那主簿,已是一屁股癱坐在地。

    站在堂外的梁見喜,轉頭便想走。

    誰料卻被眼尖的差役截住:“往哪裏去”

    看着眼前的場面,張昌煞白着臉,再也支撐不住的哇的一聲,直接跪了下去,滔滔大哭道:“饒命,饒命,下官人等是冤枉的,冤枉的啊下官”

    宦官看都不看他一眼,漠然的轉過身道:“咱要立即回去覆命,還不動手”

    大漢將軍們已是一擁而上。

    在這縣衙之外,早已預備好了囚車。

    衆吏們目瞪口呆的看着張昌等人,如死狗一般的被拖出去,個個在激動之餘,也禁不住不寒而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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