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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四十四章:重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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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難得陛下如此客氣,讓方繼藩很感動,很想說點什麼。

    可似乎弘治皇帝不願意給方繼藩抒發內心喜悅的機會,弘治皇帝道:“奏疏,給方繼藩和唐卿家看看。”

    蕭敬取了戚景通的奏疏,送至方繼藩面前。

    方繼藩只略略看過之後,便明白,爲何方纔會撞到倭人使節了。

    方繼藩咳嗽一聲,道:“陛下又打算剿倭了嗎”

    弘治皇帝想了想:“唐卿家曾剿倭,立有大功,朕正想問問。”

    唐寅已看過了奏疏,正想開口。

    誰曉得方繼藩卻是搶答道:“陛下,這個不必去問唐寅,他是兒臣的門生,這點兒三腳貓功夫,都是兒臣教授的。”

    弘治皇帝便瞪了方繼藩一眼。

    方繼藩誠懇的道:“所謂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與其去和那三三兩兩的倭寇置氣,倒不如一勞永逸的解決倭寇的問題,直接命寧波水師,即赴倭國,對倭國發起警告,倘若倭國不予理會,則免不得踏平其國,如此,就再沒有倭患了。”

    方繼藩笑吟吟的道:“陛下,養兵千日用兵一時,朝廷養了水師這麼久,豈有讓他們喫乾飯的道理。陛下放心,兒臣的門生戚景通,雖是個老大粗,連兒臣的徒孫都不如,可只要陛下一道旨意,他定當踏破倭國,爲陛下出一口惡氣。”

    戚景通這傢伙,不如自己的徒孫,在方繼藩看來,是板上釘釘的,畢竟,那出生不久之後的戚繼光,論起來,不也是自己徒孫嗎還不是吊打他爹。

    唐寅在旁,一臉脹紅,想說什麼,卻又欲言又止。

    方繼藩瞪了他一眼,還以爲唐寅想要欺師滅祖,不禁惡狠狠的道:“唐寅,你有什麼話說。”

    “這這恩師,錯了”

    方繼藩臉拉下來,他平生最恨兩種人,一種是朱厚照那等坑自己錢的人,還有一種,就是跟自己唱反調的人,打不死你

    “錯在何處啊。”當着外人的面,方繼藩自是露出如沐春風的笑容,親切的問道。

    唐寅道:“寧波水師,至今未費朝廷分毫錢糧,養兵之用,都是靠海里撈出來的,所以是水師供養着朝廷。”

    方繼藩:“”

    弘治皇帝聽了方繼藩的話,皺眉:“這是不是反應過激了一些。”

    劉健等人在旁,也是忍不住無語。

    太狠了吧

    劉健咳嗽:“興師動衆,是不是太過了一些再者說了,倘若水師不利,到時朝廷騎虎難下。老夫看,且先徐徐圖之。這倭國,雖是貧弱,卻也非省油的燈。何況,倭國與我大明隔海相望,只因零星倭寇,就大加征伐,是不是”

    這是老成謀國之言。

    其實連唐寅,都覺得恩師有點過了。

    方繼藩樂了:“若如此,這倭寇問題,只怕永遠無法解決,大明哪怕再如何剿倭,剿了一批,又來一批不勝其擾。”

    弘治皇帝和劉健對視一眼。

    他們心底,竟都掠過了一個可怕的念頭。

    要不敲打一下倭國試一試

    方繼藩的計劃雖然過激,可這確實是治本的方法啊。

    這念頭在弘治皇帝和劉健的心頭掠過之後,連他們自己都覺得,有點大膽了,和這方繼藩相處,耳濡目染之下,竟有學壞了的趨勢啊。

    可緊接其後,想到數之不盡的出征錢糧,接下來各國的觀望,只以區區倭寇的名義,師出無名。還有種種其他繁瑣的問題,還是讓他們恢復了理智。

    弘治皇帝便正色道:“明日,放一道旨意給倭國國使,狠狠申飭其過失。”

    弘治皇帝似乎頗有幾分想擴大事態的意思了。

    方繼藩和唐寅對視了一眼,唐寅有點無語,恩師這是要將陛下帶進溝裏去了。

    先是申飭,倭國若是沒有反應,勢必是更嚴厲的申飭,可若是倭國依舊故我呢

    不過這樣也好,唐寅心裏篤定,他太清楚寧波水師那羣混蛋了,真到了徵倭的地步,不知多少人嗷嗷叫,激動的血脈噴張,就算將他們統統塞進棺材裏,棺材板怕都壓不住。

    劉健鄭重其事:“老臣遵旨。”

    弘治皇帝呷了口茶,臉色緩和了一些:“倘使退一萬步,若是倭國依舊故我,犯我大明天威,大明真到了征伐的地步,水師可用嗎”

    這話是問唐寅的。

    唐寅道:“陛下,可用。”

    弘治皇帝皺眉:“可是朕

    卻聽說,倭人好勇鬥狠,即便是一羣下海的流浪武士,戰力也頗驚人,否則,東南不會令倭人爲禍百年之久。水師當初剿倭大勝,是因爲所剿的,不過是區區倭寇可這一次,卻是這諾大的倭國,不可同日而語,朕有點擔心。”

    唐寅道:“陛下有所不知,我大明自建水師,重啓下西洋,不但操練了大量的水師人員,艦船日益增多,最緊要的是,讓無數的水師官兵,真正見識新的天地,陛下,海中的人,和陸上的人,是不同的。”

    弘治皇帝笑了:“不一樣”

    “是。”唐寅道:“臣也不知該怎麼說,陛下只有親眼見到,水師出海之後,他們所面臨的險惡環境,方知他們的難處,能在這逆境之中求生,這樣的人,在臣看來,他們的好勇鬥狠,絕不在倭人之下,至於倭島上的倭人武士,雖也自稱勇悍,反而是更加不值一提了。”

    沒辦法解釋啊。

    唐寅哭笑不得。

    他總不能說那些嗷嗷叫的傢伙們,窮了十八輩子,但凡有一點發財的希望,就個個不要命似得,什麼事都做的出來,腦袋別在褲腰帶上,生死看淡,壓都壓不住吧。

    這是廟堂,是御前,怎麼能說這等惡俗的話呢,可唐寅臉皮比較薄,總不好意思,將其冠上忠勇,爲國爲民之類的詞,終究是要臉的人啊。

    唐寅憋得難受。

    弘治皇帝還是聽得一知半解,卻看向方繼藩:“繼藩,你也有信心”

    “陛下,唐寅說有,自然是有,兒臣負責過下西洋的事務”

    方繼藩話說到一半,弘治皇帝便道:“既如此,那麼此事,就繼藩來負責吧,繼藩爲正使,交涉倭國,唐寅爲副。”

    弘治皇帝很果斷,既然朕不明白,你們兩個很明白,那麼這事就交給你們了,反正朕不想再看到有倭寇的消息。

    弘治皇帝又道:“一年朕給你們一年時間,一年之內,若還有倭寇肆虐,朕找你們。自然若是海波平定,我大明百姓,再不受倭寇爲禍,那麼朕記你們大功。”

    “啊”

    方繼藩沒想到,陛下變成了這個樣子。

    這怎麼聽着,像是承包到戶啊

    方繼藩有些不好意思起來,踟躕着,不吭聲。

    弘治皇帝瞪了他一眼:“怎麼,你有什麼難處”

    方繼藩咳嗽:“陛下,若是事情辦不好,陛下找兒臣的麻煩,兒臣能夠理解。可是兒臣不太理解,若是海波平定了,這大功是什麼意思陛下不要誤會,兒臣是個志趣高雅的人,並不會將什麼功勞,什麼賞賜,方纔心上。只是兒臣的門生唐寅,他可能比較粗俗,難有兒臣這般的情操,兒臣作爲他的恩師,一直將他當做自己的親兒子一般看待,是以,兒臣就想問問,這功怎麼賞”

    唐寅:“”

    這一次是真學聰明瞭。

    自打上一次又賜了方繼藩三百萬金之後,方繼藩便算是看透了,還是將話攤開來說比較痛快,不然總是賞賜幾百萬的金,太扎心。

    這簡直就是侮辱智商,是把自己的人格,按在地上摩擦啊。

    弘治皇帝臉色微微一變。

    “論功行賞,朕會虧待你們嗎”弘治皇帝氣不打一處來:“你將唐寅當做自己的兒子,朕亦將你當做兒子一般看待,唐寅論起來,便是朕的親孫,朕會對自己的子孫如此薄待你說的這是什麼話”

    唐寅:“”

    劉健咳嗽:“這個,這個,陛下息怒。”

    弘治皇帝餘怒未消:“朕朕自當會有重賞,一年之內,解決倭患,這便是大功,朕何時虧待過你們,尤其是你你是朕的女婿,朕平日的賞賜,還不夠多嗎”

    方繼藩沒想到會捅馬蜂窩,一時也不知該說點啥,於是不斷給唐寅使眼色,意思是,陛下震怒了,還不趕緊,給爲師擋刀。

    唐寅:“”

    弘治皇帝氣咻咻道:“真是豈有此理,怎麼,你不敢說話了還有唐卿家,你恩師這些混賬的話,你也是這般想的”

    唐寅:“”

    弘治皇帝道:“朕讓你說”

    “是的臣就是這樣想的,臣是個粗鄙的人,如恩師所言,貪圖名利,希望陛下能夠重賞恩師和微臣,微臣真是罪該萬死”唐寅眼睛都紅了。

    這口鍋,他得背。

    “”

    奉天殿裏的氣氛,格外的尷尬起來。

    弘治皇帝怪異的看了唐寅一眼,突然氣消了,吁了口氣:“噢,朕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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