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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五百九十三章:土皇帝(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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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齊志遠見弘治皇帝如劉姥姥逛大觀園一般。

    尤其是見了自己的菜餚,便露出一副沒見過世面的模樣,不禁大樂。

    “聽聞欽使乃是山東人,想來是第一次來江南吧,欽使久在山東與京師,這江南的菜色最是精緻,您看,這是鴨尖,南京這裏,最愛喫鴨,此鴨尖,只取鴨舌中的那舌尖,做成一味菜,注重的便是這香滑爽口。還有這……”

    他一個個細細的介紹,弘治皇帝和方繼藩都聽的一愣一愣的。

    方繼藩也有點懵了,我方繼藩……真是愧對敗家子之名啊!

    弘治皇帝的身份,齊志遠是打聽過的,是山東一個詩書傳家的家族出身,成化七年中的進士,仕途上也不太得意,雖然早早入了翰林,可一直都在翰林經史館裏,默默無聞。他覺得這弘治皇帝有些許的面善,覺得格外的親切。

    此番皇帝任命欽使來,就是要查一查魏國公府的案子,齊志遠自是要格外的殷勤熱絡一些。

    弘治皇帝不禁感慨道:“我在京中也曾面見過天子,年節的時候,蒙皇帝不棄,尚膳監予以了賜食,可這宮中賜食,竟是不及賢弟府上的佳餚。”

    聽到弘治皇帝的這番話,齊志遠卻是苦笑:“欽使此言過於誅心了,哎,欽使莫看鄙人排場大,可家大業大,需開銷的地方卻是多不勝數。鄙人在南京,也頗有幾分名望,可現如今呢,實不相瞞,自打那西山錢莊強取豪奪了許多的土地去,又借這免租邀買人心,這南京上下,哪一個不是哀嚎遍野的,哎……苦啊,再過一些日子,只怕鄙人就要喫糠咽菜了。”

    方繼藩手裏的筷子夾着鴨尖,腦子裏想到喫糠咽菜的場景,覺得很違和。

    弘治皇帝道:“怎麼,南京上下已是怨聲載道?”

    “欽使久在京師,自是不知,罷罷罷,這些說來……實在沒什麼意思。欽使此番是來查探魏國公……”

    弘治皇帝頷首:“正是。”

    齊志遠道:“鄙人就是狀告者之一,就在半個多月前,有魏國公府的一個徐氏遠親親自登門,說什麼順天應運之類的話,膽大的很,鄙人聽了心裏大駭,本是不敢去聲張,可後來一打聽,竟發現許多人家都受了魏國公府的邀買,鄙人覺得事關重大,於是連忙託人向京中的一些故舊告知,在這南京,魏國公府權勢滔天,鄙人告發,承受的風險實是不小……哎……”

    弘治皇帝臉色凝重:“這魏國公府若要謀反,居然敢如此大張旗鼓,竟是弄得人盡皆知?”

    這話的意思,彷彿是在說,這魏國公府難道是傻的嗎?

    齊志遠顯得尷尬,隨即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爲,這世上,哪裏有不透風的牆。還不是因爲齊國公將魏國公的孫兒弄死了,魏國公怎麼咽的下這口氣?那齊國公……欽使如何看待?”

    弘治皇帝面上沒有表情,隻眼角的餘光看了方繼藩一眼,淡淡道:“尚可。”

    齊志遠眯着眼,露出意味深長的樣子:“欽使……這般信不過鄙人嗎?”

    “什麼意思?”弘治皇帝狐疑地看着他。

    齊志遠似笑非笑的看了弘治皇帝一眼,口裏道:“欽使的身份,鄙人在京師的朋友,自是早已修書快馬送了來,您在經史館不是一直都抱怨,山東老家的幾千畝薄田,因爲免租之事而荒廢?現在陷入了困頓,這日子,都快沒法過了?何況鄙人還聽說,您乃前戶部左侍郎的門生,您的恩師,就因爲西山的事而獲罪罷官,想來這些都沒有錯的吧。”

    弘治皇帝萬萬沒有想到,自己隨意欽點的一個翰林,居然在出京師之前,底細就被人摸得一清二楚了,更想不到裏頭竟有如此多的淵源。

    於是弘治皇帝面色不自然的乾笑。

    方繼藩心裏想,也幸好這年頭還沒有相片這玩意,否則人家打探得如此清楚,十之八九要露餡了。

    見弘治皇帝臉上乾笑,齊志遠心裏瞭然一般,道:“想來欽使也深恨西山吧?”

    弘治皇帝顧左右言它的道:“齊國公權傾朝野,不是我這等下官可以議論的。”

    說話的功夫,方繼藩已低頭大快朵頤。

    齊志遠卻將筷中的菜擱下,全無胃口:“是啊,自是不是我等可以議論的,可是……現在江南民情沸騰,又惹來了魏國公府想要謀反,西山的那位……”

    說到這,他指了指北方:“這是不給人活路啊,現在還聽說,在有的州府,那些西山出來的父母官,居然已經開始徹查隱戶了,再這樣下去,我等還有活路嗎?”

    弘治皇帝便默不作聲。

    齊志遠隨即道:“欽使此番奉旨而來,除了徹查魏國公府一事,只怕還承擔了向陛下奏報江南實情的職責,是嗎?”

    弘治皇帝點頭,他顯得極謹慎,此時,反而生怕露出馬腳了。

    齊志遠便冷笑:“那麼欽使在這南京,就該多聽聽,多看看,看看這本是好端端的十里秦淮,都成了什麼樣子。”

    一番對話之後,不知不覺,這菜餚

    已是涼了,弘治皇帝沒動什麼筷子,齊志遠也只淺嘗了一些酒菜,便也沒什麼胃口了,只有方繼藩喫的氣喘吁吁,大汗淋漓。

    齊志遠不清楚方繼藩是什麼人,卻見他只是沉默不言,只道是什麼副使,可見着年輕,想來也無關緊要,於是懶得搭理。

    這一大桌酒菜,便讓人撤下,齊志遠隨即起身,朝弘治皇帝道:“欽使,不知打算下榻何處?鄙人知道欽使是來暗訪,既是暗訪,多半也不能在官邸中下榻,不妨就在此宿下吧,鄙人這裏早已預備了幾間臥房,若是欽使不棄……”

    弘治皇帝搖頭道:“這隻怕不妥。”

    因而謝辭了,與方繼藩一道,從齊家拜別而出,尋了一個客棧住下。

    弘治皇帝一下榻,另一邊便有人尋到了齊志遠:“老爺,打探好了,那欽使帶着人在來福客棧住下了。”

    “知道了。”齊志遠面無表情,他揹着手,一副冷漠的樣子:“好好盯着吧。還有……人手召集好了嗎?”

    “已是召集了,都是自太湖來的好手,個個都有大本事。”

    齊志遠便微笑起來,道:“倘若密查魏國公謀反的欽差突然在南京死了,會怎麼樣呢?到了那時,只怕魏國公跳進了黃河也洗不清自己了,這南京……亂一些纔好,這些年,就是因爲太太平了,以至於朝廷有恃無恐,視吾等爲案板上的魚肉,割我們的肉,而惠尋常的小民,可他們也不想想,沒有我們,這天下……能安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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