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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4章 甘之如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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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罌粟將信將疑的道,“跪的了要不要喚蘇遠幫你抹些藥油”

    蘇焱搖搖頭,“我膝蓋有舊疾,許是方纔跪着受了潮氣,現在有些刺痛,你幫我揉揉好不好”

    罌粟依舊坐在牀上不動,她覺得蘇小白臉是在騙她,出聲道,“不要,你自己揉。”

    “真的很疼。”蘇焱的語氣又輕了幾分,柔聲喚着一聲罌粟的名字,“好罌粟,你就幫我揉一揉好不好我膝彎沒有知覺了”

    不知爲何,聽到蘇焱這般柔聲,罌粟心中驀地一軟,她終是退了一步,道,“你坐過來,我幫你看看。”

    說完,起身,讓了些位置給蘇焱。

    蘇焱卻半天沒有動,他道,“我腳也麻了,動不了。”

    罌粟雖然心中依舊懷疑他在騙自己,但還是將牀頭小桌几上的燭燈點亮,下牀扶着他坐在了牀榻上。

    手碰到蘇焱,一陣冰冷,罌粟才驚覺他並沒有騙她,他遍體冰涼,還穿着單薄的裏衣在榻前站了這般久。

    心裏雖然已經軟了,但是嘴上她還是埋怨道,“你是不是傻不怕冷穿着裏衣站這兒受凍活該你膝蓋疼”

    雖然是問責的話,蘇焱聽了卻心裏一暖,脣角噙起一抹好看的笑意。

    在罌粟的幫扶下,坐在了牀榻旁,罌粟幫他捲起褲腿,一道極爲醜陋泛紅的疤痕出現在罌粟眼前,蘇焱的膚色偏白,因此襯得他腿上的傷痕十分明顯,在傷痕往下一點的位置,有兩塊烏黑青紫的跪痕。

    “有化淤的藥膏嗎”罌粟擡頭問道。

    “有。”蘇焱低低出聲道,“在牀頭第一層的暗格裏。”

    罌粟站起身,按照蘇焱說的,找到了一盒藥膏。

    打開藥膏有股極爲清淡的藥香,很是好聞,罌粟用手指挖了一些,用手心搓熱,然後將手掌放在蘇焱的膝關節處,輕柔而又力道始終的按摩起來。

    蘇焱垂眸,低頭看着她認真的小臉,黑如點漆的瞳孔裏幾乎可以倒映出她的眉眼來,他臉上的表情從未如現在這般柔和過,像是籠了一層暖融融的水霧一般。

    手心揉過傷疤,罌粟忍不住出聲問道,“這是怎麼傷的”他兩個膝蓋的傷痕是一道,像是被刀或者是劍,一招劃過留下的。

    她想象不到,以蘇焱的身手,有誰能夠一劍斬過他的雙膝,下手那人應當是想要留下他的一雙腿吧

    單這留下的傷痕,便能看出當時的傷口應當是深可見骨。

    橫在膝蓋上的傷痕,只要稍稍走動,便容易掙裂,養好這傷應當花費了不少時日。

    “年少時不懂事留下的教訓。”蘇焱一臉平靜的開口道。

    見他不願詳說,罌粟也不再多問,只是手上按摩揉搓的動作又放輕柔了些。

    瞥見手上的玉鐲,罌粟趁機問道,“這冰花芙蓉玉鐲有什麼特別的意義嗎我能看得出來,你奶奶對這玉鐲很有感情,你這樣送給我,她老人家挺捨不得的,我還是還給你吧”

    蘇焱枕着手臂,開口道,“這玉鐲是我娘留下的,奶奶她看見這鐲子就睹物思人,既然送予你了,便是你的,哪還有還給我的道理。”

    罌粟一聽是蘇焱他娘留下來的遺物,心中暗自猜想,難不成他娘便是曾經擁有母系統的那人

    “既然這是你娘留下的遺物,送給我是不是不太合適”罌粟說着,就往下褪手鐲,想要還給蘇焱。

    她雖然很想要這個玉鐲,用來屏蔽身上的系統,但是這玉鐲是蘇焱孃親的遺物,平白無故的,她收下這種禮物,實在太貴重。

    蘇焱按住她的手,止住了她褪鐲子的動作,溫聲道,“不過是個鐲子罷了,你只管安心戴着便是,若是實在過意不去,不如今晚就收留我一夜好不好”

    罌粟往外抽了抽手,沒有抽開,她往雕花窗牖旁看了一眼,道,“你既然舊疾犯了,我也不好再趕你,你房間裏可還有多餘的被褥我去軟塌上睡一晚好了。”

    蘇焱輕輕捏了捏她軟若無骨的小手,搖了搖頭,“房間裏沒有其他的被褥了。”他身子往牀榻裏面挪了挪,道,“你還是睡在牀上吧,我院子裏的人嘴巴都嚴的很,不會往外說什麼閒話的,何況明日天不亮,我還要去靜室跪着,如今我膝蓋疼的厲害,也不會對你行不軌之事的。”

    罌粟站在地上,依舊有些猶豫,腦海裏有一條說不清道不明的線,在告誡她不可以這般稀裏糊塗的與蘇焱過分親暱。

    “過來,你難道也想受涼嗎”蘇焱伸出一隻手,扯着她的手腕,將她拉上了牀榻,他又往裏面挪了挪身子,兩人一人一牀被子,中間涇渭分明,隔了很寬,身體也碰不到對方的身體。

    罌粟鬆了一口氣,覺得若是再忸怩拒絕,很不像自己的風格。

    前世在亞馬孫熱帶雨林以及猊弧島上訓練的時候,時常與男人睡在一起,爲了防止夜間被不明生物攻擊,有一段時日,她是和一個男性夥伴,臉貼着臉,互相抱着對方睡的。

    怎麼現在就這麼彆扭呢不過是和小白臉睡在一張牀上而已,她有什麼好介意的。

    一把扯過被子矇住頭,罌粟閉上眼安靜睡覺。

    過了約莫兩炷香的時候,罌粟還是沒有睡着,她平時一向入睡很快,前世訓練時經常沒有覺睡,接到暗殺任務時也常常幾天幾夜不能閤眼。

    當睡覺是一種奢侈時,她養成了不論何時何地,都能快速入睡,補充體能的習慣。

    可此刻,卻莫名奇妙的睡不着了,不知道是不是因爲身旁睡着蘇小白臉的緣故。

    罌粟翻了個身,用手背遮在了自己的眼睛上,在心中醞釀睏意。

    “睡不着的話,幫我按一下頭部吧。”

    蘇焱低沉清潤的聲音突然於靜謐中響起。

    罌粟沒有理會他,繼續睡覺,接着又聽他出聲道,“我體內的狂躁之氣又要發作了,腦仁疼的厲害,你真不管我”

    溫潤的聲音幾乎近在耳邊,帶着絲絲繾綣的慵懶,以及睡意朦朧的鼻音,使得他的聲音聽上去要比尋常清冷的音色柔軟許多。

    攪得罌粟睡意全無,她坐起身來,藉着雕花戶牖透過的微弱月光,雙手摸索着按上了蘇焱的頭部,中指的指腹在他頭部兩側的穴位上有節奏地、一起一落的轉着圈按摩而過,力道由輕逐漸轉重。

    蘇焱發出一道極輕的喟嘆,原本因爲難受而緊蹙的眉頭也漸漸舒展開來,柔聲道,“罌粟,你真好。”他們兩人若是能一直這般靜靜的待着,真好。

    罌粟沒有作聲,聽到自己名字從蘇焱口中喚出,她心底有些輕微悸動,許是太久沒有聽到自己的名字,自從來到這裏,她幾乎已經習慣了被人喚她沈翠花,雖然她心底很清楚自己是罌粟。

    可是她活在沈翠花的身體裏,不能抹去她存在的痕跡,也不能完全取代她的存在,她要活兩份,連帶沈翠花的那一份。

    雖然沒有得到任何迴應,但是蘇焱還是想開口和她說說話。

    “罌粟這個名字有什麼特別的含義嗎”

    “沒什麼特別的含義,不過是一種看上去雖然美麗,但是卻是致命毒藥的花名。”罌粟淡淡解釋了下,她兩手蜷縮,用指節上下交替從蘇焱的頭頂向左右兩側按下去,動作舒緩有力,這樣按摩是爲了以指節的活力,來按摩穴位,舒緩腦部的疲勞。

    “罌粟,罌粟,罌粟”蘇焱聲音輕柔,重複喚了好些遍罌粟的名字是,雖然沒有得到迴應,但是他卻低低笑了,脣齒間溢出一句低不可聞的話,“便是毒,我也甘之如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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