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你不該留下我的。”慕念安說，“這樣的話，也不會有今天的一系列事情了。”
那樣的話，她只是孤兒院的一個不起眼小女孩。
沒有這樣絢爛多彩的人生。
慕以言回答：“誰讓我當初第一眼看見那麼小小的你，就喜歡上了？”
大概，所謂的一眼定情，也差不多就是這樣了吧。
誰也無法預料，緣分，會以什麼樣的方式開始。
慕以言一直覺得，自己是在跟慕念安的朝夕相處中，產生的感情。
畢竟，他能夠接觸得最頻繁的女孩子，也只有慕念安了。
現在，他才明白，他對慕念安的感情，是從一開始就奠定了的。
第一眼就已經決定了，這輩子。
慕念安忍不住笑了起來：“那時候我多小啊，才幾個月大，牙都沒長。”
“但是很可愛。”慕以言說，“我很慶幸，把你留下來了。”
不然的話，讓慕念安去孤兒院待着，去人海里起伏，去經受那麼多磨難……
他心疼。
慕以言很少心疼過自己，但是，他卻實實在在是，心疼着慕念安。
“不。”慕念安搖搖頭，“我還是願意，在孤兒院。”
“爲什麼？”
“因爲這樣的話，我就不會給你們添麻煩了。”
慕以言的臉色，沉了沉。
慕念安繼續說道：“還好你們發現得早，也還好，白星離突然發了瘋，失了智，那麼對我……哎，哥，那天，其實你一直都跟着我，是吧？”
慕以言沒有說話，但是點了點頭。
“我就知道，我當時猜到了，但是我不敢確定。你這麼忙，日理萬機的，怎麼會花費那麼多的時間，來跟蹤我。”
“你不是別人，你很重要。”
“我還是覺得這一切，是比較幸運的。爸爸把事情挑明瞭，白星離入了獄，他也不能再威脅我，逼迫我，去做我不想做的事情了……”
“他怎麼逼迫你的？”慕以言問道，聲音裏，帶了一絲殺意，“他對你動手了嗎？像那天我看見的一樣？”
“那倒是沒有。”慕念安說，“他不敢那樣對我，畢竟，他還是需要我幫他做事的。”
“那你還……”
“他威脅我，但，他卻是在拿他自己，威脅我。”慕念安閉了閉眼睛，印象深刻，“他說，我要是不答應他，他就當場跳樓，自殺。”
“所以，你就答應他了？”
“他不能死。”慕念安說道，“他是白家唯一的孩子了，他如果……死了，那，我心裏，會過意不去的。”
“可你不欠白傢什麼。”
“我不知道。”她搖頭，“血緣這種東西，就是這樣莫名其妙的，一直都在牽引着我。”
慕以言卻說道；“可白星離這樣的情況，年過半百，卻沒有成家立業，精神又有點極端，他活着，跟死了，也沒有什麼區別。”
“不……”
“雖然話難聽，但這是實話。”慕以言說，“白星離就算放出來了，他這輩子，也就這樣了。”
慕念安回答：“可是，活着，總比死了好，不是嗎？”
“他這樣活着，還不如死了。”
慕念安看着他，眼睛一眨不眨。
“不用這樣看我，也不要覺得我殘忍。”慕以言說，“事實而已。他報不了仇，這輩子都報仇無望，他自己都會想自殺。”
“那。”慕念安攀上他的手，“哥，他會出獄嗎？他不會被判刑的，對嗎？”
“這件事，現在已經不是我能夠做主的了。”
“是……爸爸，對嗎？”
“嗯。”
慕念安喃喃道：“我只有，去求爸爸，讓那個他放過白星離，是嗎？”
“對。”慕以言說，“但，我覺得，不太會有希望。”
慕遲曜是什麼人，兩個人心裏都有數。
從小，慕遲曜就是他們心裏，又敬又怕的人。
“可是我還是要試一試。”慕念安說，“我已經想好了。”
“想好了什麼？”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慕念安裂開嘴，笑了起來，“時間不早了，我消食也消得差不多了，想睡覺了。”
“不看星星了嗎？”
“不了。”
慕以言看着她：“那，我一個人看，多寂寥。”
慕念安愣住了。
莫名的，她就覺得這句話，有點浪漫。
她不自覺的就坐了下來：“你這麼說的話，我要是不留下來陪你，都有點說不過去了。”
慕以言看着星空。
這一刻，慕念安忽然覺得，無所不能，優秀無比的哥哥，其實，他也是寂寞的。
“或許，我覺得。”她說，“哥，你該搬出去住了。”
“爲什麼？”
“這樣的話，你就可以和南語姐，一直待在一起了。”
慕以言挑了挑眉：“是嗎？”
“對啊。你搬出去，成立自己的家庭，和自己愛的人住在一起，多自在。”
主要是她覺得，哥哥真的太孤寂了。
能夠有一個懂他的人，其實也很不錯。
非常難得啊。
“你這個提議，倒是非常的不錯。”慕以言點點頭，“可以考慮。”
“你遲早得搬出去的嘛。難道，你還想在年華別墅裏，住一輩子啊？”
“如果能夠和想住在一起的人，待一輩子，在哪裏都一樣。”
“新房子，你就可以和南語姐膩歪了。”
慕以言只是勾了勾脣角，沒有說話。
慕念安咬脣，望着星空。
她的眼睛有點幹，有點澀。
不知道是不是被這晚風給吹的。
她本來很難受的，但是，出來覓食的功夫，卻和哥哥好好的敞開心扉，說了會兒話，頓時也覺得輕鬆不少了。
慕念安不自覺的，就靠在了慕以言的肩頭。
“謝謝你……哥。”
“我更喜歡你謝謝的，不是你的哥哥，而是我。”
慕念安閉上眼睛：“哥，如果你真的是我哥哥，那該多好。”
慕以言的薄脣張了張，但是，卻說不出話來。
不，不，慕念安，他不想要當她的哥哥。
他不是她的哥哥，纔是最好的。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慕以言側頭，看着靠在自己肩頭上，睡得正熟的人。
這一刻，他想永遠保存下來，放在心裏，妥善的保護好，永遠不要遺忘。